挽大明天倾：从驿卒开始 第132章 功业深渊

崇祯十二年的春天，终究没能等来太子的康复。三月中旬，一个细雨凄迷的午后，紫禁城中传出丧钟，哀鸣九响，震动京师——皇太子朱慈烺，薨了。

消息如同溃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本就脆弱的朝野神经。国本骤失，天下震动！北京城内，白幡如雪，哭声震天，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悲痛、恐慌与不安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崇祯皇帝闻讯，当场呕血昏厥，被紧急救醒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魂魄，枯坐乾清宫，三日不饮不食，形如槁木。周皇后更是哭得数次晕厥，六宫皆哀。

太子的早夭，不仅仅是一位储君的逝去，更是在这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之际，对大明国运的一次致命重击。它抽掉了帝国未来的一块基石，让无数还对“中兴”抱有一丝幻想的人，彻底陷入了绝望。朝堂之上，原本就激烈的党争，因储位空悬而变得更加**和凶险，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在暗中盘算着下一任国本的人选，以及这其中蕴含的巨大权力更迭。

就在这举国哀恸、人心惶惶之际，一直蛰伏的各方势力，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了行动。

首先发难的，竟是关外的皇太极。太子薨逝的消息传到沈阳，这位雄才大略的清帝立刻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大明中枢动荡，国本空虚，人心离散，正是再次大举南下的绝佳时机！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召集诸王贝勒，下令集结兵马，筹措粮草，准备趁明廷新丧、举国不宁之际，再次破关而入，给予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更沉重的一击！

几乎是同时，一直在湖广、四川等地流窜的李自成、张献忠等部，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中央权威的急剧衰落。他们不约而同地加大了攻势，攻城略地，声势愈发浩大。尤其是李自成，在得知太子死讯后，于军中大笑：“朱家气数已尽！此乃天助我也！” 其麾下兵马攻势更烈，隐隐有席卷中原之势。

而朝堂内部，杨嗣昌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和（或许是伪装的）悲痛后，迅速意识到这是他进一步巩固权力、甚至……影响未来储君人选的绝佳机会。他利用崇祯皇帝悲痛恍惚、无心政事的状态，以“稳定朝局”为名，大肆安插亲信，控制枢要，并更加积极地推动他那套“攘外必先安内”的方略，试图尽快与清达成某种妥协，以便腾出手来，全力对付心腹之患的流寇。

一时间，北虏磨刀霍霍，流寇烽火燎原，朝堂暗流汹涌，整个大明天下，仿佛被这太子薨逝的惊雷，炸得四分五裂，加速滑向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吴庄堡。

王五将各方情报汇总，一字一句地念出，书房内的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太子之死，清军异动，流寇猖獗，朝局混乱……每一个消息，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教官……天下，真的要乱了啊……”陈忠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即便是他这样历经沙场的老将，面对如此剧变，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李贵双拳紧握，眼中既有愤怒，也有跃跃欲试的战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大局崩坏时的无力感。

林慕义坐在主位之上，面无表情，唯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他等待的、也是他最为担忧的“时机”，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到来了。历史的惯性如此巨大，他这只蝴蝶，似乎并没能改变核心的轨迹。

“乱世，已至。”林慕义缓缓开口，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太子薨逝，国本动摇，北虏即将南下，流寇势必更加猖獗。朝廷……已无力回天。”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如炬，扫过那广袤而又处处烽烟的神州版图。

“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激昂而决绝，“旧的时代正在崩塌，新的秩序必将建立！在这乱世之中，唯有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才是决定未来话语权的唯一标准！”

他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杨嗣昌想借机揽权，皇太极想趁火打劫，李自成想改朝换代！而我们，要在这乱局中，杀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血路！我们要保住这华夏的衣冠，要在这废墟之上，重建秩序！”

“传令！”林慕义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一、全军进入一级战备！各营按预定方案，进入指定防御阵地，严防北虏南下及流寇窜犯！”

“二、‘锐锋营’取消一切训练，即刻集结，补充弹药给养，随时待命！”

“三、王五，动用所有渠道，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清军主力确切的入寇路线和时间！同时，严密监视京师动向，尤其是……紫禁城！”

“四、陈忠，加快控制区内物资调配和人员疏散预案的执行，确保核心区域万无一失！”

“五、李贵，骑兵全部撒出去，扩大侦察范围！我要知道周边所有势力，包括官军、流寇、乃至地方豪强的动向！”

“六、赵铁柱，格物院进入战时生产状态，所有工匠三班轮替，全力保障军械供应，尤其是火药和炮弹！”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将弥漫在书房内的迷茫和惶恐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临战前的紧张和亢奋。所有人都明白，决定命运的时刻，真的到了。

“教官，”王五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潜龙计划’……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太子已薨，原定的目标消失，计划似乎失去了意义。

林慕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计划变更。目标……转为尽可能掌握紫禁城内的实时动态，尤其是陛下的安危，以及……任何可能出现的，‘特殊’人物或动向。”

他隐隐有种预感，太子的死，或许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而他布下的暗棋，必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发挥作用。

众人领命而去，书房内只剩下林慕义一人。他再次望向窗外，细雨不知何时已停，天空却依旧阴沉。远方，隐约有闷雷滚过天际。

惊雷已炸响，撕裂了这帝国最后的体面与希望。接下来，便是血与火的洗礼，是生存与死亡的竞速。他这只砺剑多年的鹰，终于要在这滔天巨浪中，振翅高飞，去搏击那不可知的未来了。

只是，前方等待他的，是力挽狂澜的功业，还是……粉身碎骨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