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极真境 第8章 石髓与破境

一百二十斤。

当这个新的、如同山峦般沉重的数字从孙胖子口中吐出时，窝棚里连倒吸冷气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靠在墙角、闭目喘息的身影上，仿佛在看待一个即将被碾碎的虫豸。

孙胖子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与快意，他就是要用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点点磨掉林霄的骨头，看着他跪地求饶，或者……直接累死在矿洞深处！

林霄缓缓睁开眼，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沉寂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比昨日更加幽暗，也更加……坚定。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拿起那柄更加破旧、镐头甚至有些松动的矿镐，走向矿洞。

黑三跟在他身后，这一次，他脸上的戏谑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凝重。昨日林霄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矿洞深处，昏暗依旧。

林霄站在岩壁前，没有立刻开始。他闭上眼睛，这一次的感知，比昨日更加深入，更加细致。他不再仅仅感知岩石的结构，更尝试去感知岩石本身蕴含的“岁月”，去“触摸”那深藏在地底亿万年的“沉重”与“死寂”。

他的意识，如同最细微的根须，缓缓渗透进冰冷的岩层。

痛苦、疲惫、饥饿……这些感觉依旧强烈，但此刻，它们仿佛化作了某种燃料，催动着他的感知力向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蔓延。

突然！

就在他意识延伸的极限，一处岩层极其细微的裂隙深处，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润泽”。那并非水汽，而是一种更加粘稠、更加厚重、带着一股古老大地气息的……“生机”？

是石髓！而且是品质极高的土属性石髓！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隐藏得极深，若非他感知力在巨大压力下再次蜕变，绝无可能发现！

石髓，乃大地精华所凝，对于土属性修士乃是至宝，即便对其他修士，也有固本培元之效。但此刻，林霄体内空空如也，无法像普通修士那样吸收炼化。

然而，就在他“触碰”到那丝石髓气息的刹那——

他身体最深处，那片一直缓慢“蠕动”、如同饥饿雏鸟般汲取着负面能量的“混沌”，猛地震颤了一下！

一股前所未有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渴望，从混沌深处传递出来！

这渴望，并非针对灵气，而是直接指向了那丝深藏岩层中的、厚重古朴的土行精华！

林霄福至心灵，没有犹豫。他调整矿镐的角度，不再追求剥离矿石的效率，而是将所有的心神与力量，都灌注到对那一丝石髓所在位置的“引导”上。

他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矿镐落下时轻若无物，仿佛不是在挖掘，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镐尖沿着岩层内部肉眼不可见的、最细微的脉络游走，以一种近乎“共鸣”的方式，震荡着周围的岩石。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震动，从岩层深处传来。

黑三靠在远处洞壁上，昏昏欲睡，并未察觉。

而林霄，却清晰地“听”到了！那是石髓被他的“凡极”感知与混沌渴望共同引动的迹象！

他手腕猛地一沉，镐尖以一种玄奥的角度刺入岩壁某处！

“噗！”

一声轻响，仿佛刺破了什么。

下一刻，一股精纯、厚重、带着浓郁大地生机的暖流，顺着那破旧的矿镐，如同找到了归巢的倦鸟，瞬间涌入林霄的手臂，直达他身体深处！

这股暖流，并非灵气那般灼热暴烈，而是如同母亲怀抱般温厚沉凝。它没有去滋养经脉（经脉已废），也没有汇聚丹田（丹田已空），而是直接投入了那片渴望已久的混沌之中！

“轰！！！”

林霄的脑海仿佛有惊雷炸响！

那片原本只是缓慢蠕动、黯淡无光的混沌，在接触到石髓精华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的干柴堆，猛地沸腾了起来！

混沌不再是虚无，它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漩涡，疯狂吞噬着那丝石髓精华，同时，也将林霄这些时日积累的所有痛苦、疲惫、沉重、阴冷……一切负面感受，如同百川归海般，尽数吸纳！

混沌的颜色，从原本的灰暗，开始向一种更深邃、更原始的“无”色转变。其内部，那细微的“微粒”运动骤然加速，碰撞、湮灭、重生……仿佛在演绎着宇宙初开的景象！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感，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第一次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从混沌深处弥漫开来，冲刷着林霄的四肢百骸！

“咔嚓……咔嚓……”

他体内，那些断裂、淤塞的经脉，在这股纯粹到极致、不属五行、超越灵气的本源力量冲刷下，竟然发出了细微的、如同破茧重生般的声响！并非修复成原来的模样，而是被这股力量强行贯通、拓展，形成了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蛮荒的“通道”！

他的肌肉、骨骼、内脏，乃至最细微的细胞，都在发出欢愉的颤鸣，贪婪地吸收着这混沌反哺而来的、最本质的生机！

【境界：凡极真境（初窥门径 1.5%）…… 2%…… 3%……】

光幕上的数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

一股强横的、不同于真气、也不同于肉身蛮力的气势，不受控制地从林霄体内散出！这气势并不张扬，却带着一种洪荒般的厚重与沉寂，仿佛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一片大地！

“嗯？！”

远处靠在洞壁上打盹的黑三猛地惊醒，骇然望向林霄的方向！他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本能地感觉到一股令他灵魂都在战栗的压迫感！那小子……那小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而林霄，对此毫无所觉。

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场脱胎换骨的蜕变之中。

当那丝石髓精华被混沌彻底吞噬殆尽，体内的轰鸣与蜕变缓缓平复时，林霄猛地睁开了眼睛！

眸中，再无之前的沉寂与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到极致、却仿佛能洞穿虚实的精光！他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此刻泛起一丝健康的红润，虽然依旧瘦削，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轻轻握拳。

“嗡！”

拳头周围的空气，发出细微的震荡！纯粹的血肉之力，竟引动了风！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感，充斥全身！这不是真气的强大，而是这具“凡躯”本身，在经历了混沌洗礼、凡极破境后，所拥有的、最原始、最本质的强大！

【境界：凡极真境（第一重：肉身通玄 0.1%）】

光幕上的信息已然更新。

凡极第一重，肉身通玄！

林霄低头，看着脚下那因为刚才气势爆发而震落的一地矿石，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他弯腰，捡起几块最大的矿石，随手扔进背篓。然后，他单臂抓住那装满矿石、至少一百五十斤重的背篓，如同拎起一根稻草般，轻松地甩上了肩头。

他转头，看向远处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的黑三，平静地问道：

“黑监工，可以验收了吗？”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深邃的矿洞中，久久回荡。

黑三张了张嘴，看着林霄肩头那明显超额的背篓，看着他那仿佛脱胎换骨般的气势，喉咙里像是塞了块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凡躯通玄，混沌初开。

这西山矿场，再也困不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