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极真境 第66章 渊底回响，古鲸残梦

穿过黑暗漩涡的瞬间，并非想象中的空间传送之感，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剥离与重塑。

林霄只觉周身一轻，仿佛挣脱了所有物质与法则的束缚，又像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温水，五感尽失，连思维都变得迟滞。唯有混沌道印与那缕守墓人薪火，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灯塔，牢牢守护着他意识的核心，与云无涯微弱的气息紧紧相连。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针刺破厚重的绒布，映入（或者说，直接呈现在）林霄的感知中。紧接着，是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的、低沉而浩瀚的回响。

他“睁开”了眼。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骸骨遍地或绝对的黑暗，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空间。

上下四方失去了意义，没有天，没有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流淌着柔和蔚蓝色光晕的“空域”。在这片空域中，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明灭不定的光团，如同夏夜旷野中飞舞的萤火，又如同宇宙初开时散逸的星云尘埃。

每一个光团，都在发出微弱的声音。仔细去“听”，那并非单一的音符，而是无数混杂的、破碎的声响——有古鲸悠远苍凉的鸣叫，有星辰诞生与湮灭的轰鸣，有文明兴衰的喧嚣与寂静，有生命喜悦与悲伤的哭泣与欢笑……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片浩瀚而悲怆的回响之海。

这里，就是回响海渊的内部？并非物质的墓穴，而是……信息与记忆的归宿？是那陨落的古鲸族群，以及它们所承载、所见证的无数纪元文明，最后的精神烙印汇集之地？

林霄低头（如果他还有“低头”这个概念的话），发现自己和云无涯依旧维持着人形，但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由灵光构成的状态。云无涯似乎刚从那种剥离感中恢复，正惊愕地打量着四周，他的欺天阵盘悬浮在身前，散发着微弱的银光，与这片回响之海的气息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没有被排斥。

“这里……就是回响海渊？”云无涯的声音直接在林霄的意识中响起，充满了震撼，“我感觉……像是闯入了某个伟大存在的……梦境残片。”

“是记忆，也是执念。”林霄沉声道，他的感知更敏锐，能感受到这片空间深处，那浩瀚回响中蕴含的无尽悲伤与不甘。他循着混沌道印中薪火印记那愈发清晰、几乎化为实质的呼唤，望向这片回响之海的最深处。

在那里，所有的光团似乎都围绕着某个核心在缓缓流转。核心处，并非光团，而是一团无比庞大、无比凝练的蔚蓝色能量体，其形态隐约勾勒出一头闭目沉睡的、缩小了无数倍的虚空古鲸轮廓。它散发出一种纯净、古老、而又带着永恒伤悲的气息。

古老之歌者！古鲸长老最后的本源与记忆核心！

然而，在这团纯净的蔚蓝能量体周围，却缠绕着数道如同黑色锁链般的污秽气息！这些锁链并非实体，而是由高度凝练的法则污秽构成，它们死死地缠绕、侵蚀着那蔚蓝核心，试图将其污染、同化！蔚蓝核心的光芒在锁链的束缚下明灭不定，显得有些黯淡。

而在更外围，三个散发着污秽黑气的身影，正悬浮在那里——正是紧随其后闯入的那三名归一盟猎杀者！它们似乎也受到了这片回响之海某种规则的压制，行动比在外面迟缓了一些，但它们周身的污秽领域依旧在顽强地扩张，侵蚀着那些靠近的、无害的记忆光团，使得那些光团发出痛苦的哀鸣后，黯然熄灭。

它们的目标明确，正是被污秽锁链束缚的“古老之歌者”核心！显然，它们不仅要清除林霄这个“火种”，更要彻底污染这古鲸一族最后的纯净本源！

“阻止它们！”林霄意识传音，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流光，冲向那三名猎杀者！混沌洞天在这片奇异空间中难以完全展开，但他将混沌之力凝聚周身，化作一副灰蒙蒙的铠甲，指尖混沌之火跳跃，直取离他最近的一名猎杀者！

云无涯也反应过来，压下心中的惊骇，催动欺天阵盘。阵盘银光暴涨，并非用于隐匿，而是化作无数扭曲空间的银色丝线，缠向另一名猎杀者，试图干扰其动作，为林霄创造机会！

“不自量力！”被林霄锁定的那名猎杀者冷哼一声，覆盖着骨甲的手臂一挥，一道凝练的污秽死光便射向林霄！在这回响之海中，能量的碰撞引发了剧烈的波动，周遭的记忆光团如同受到惊吓的鱼群，四散飞逃。

林霄不闪不避，混沌之火包裹拳头，一拳轰出！

“轰！”

灰芒与黑光碰撞，混沌之火剧烈燃烧，将污秽死光不断净化消融，但对方的力量层次极高，残余的冲击依旧让林霄身形一晃。

另一边，云无涯的银色丝线成功缠住了一名猎杀者，但对方只是身躯一震，污秽黑气爆发，便将那些空间丝线寸寸崩断！实力的差距，依旧巨大！

三名猎杀者显然不想浪费时间，为首者冰冷的目光扫过林霄和云无涯，最终定格在那被束缚的蔚蓝核心上。

“先完成主的意志！污染核心！”它沙哑下令。

三名猎杀者同时将自身污秽领域连接，化作一股更加庞大的污秽洪流，如同黑色的潮水，无视林霄和云无涯的骚扰，径直朝着“古老之歌者”的核心冲刷而去！那缠绕在核心上的黑色锁链仿佛得到了支援，光芒大盛，勒得更紧，蔚蓝核心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好！”林霄心中大急，他能感觉到薪火印记中传来的痛苦与急迫！一旦核心被彻底污染，不仅古鲸最后的传承将断绝，恐怕这整个回响海渊，都会化为归一盟的污秽巢穴！

他试图冲过去阻挡，但另外两名猎杀者分出心神，联手布下一道污秽屏障，将他死死拦住！云无涯的攻击更是如同石沉大海！

眼看污秽洪流就要将蔚蓝核心彻底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一直沉寂的、被束缚的蔚蓝核心，猛地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浩瀚、古老、充满了无尽悲伤与最后决绝的意念，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

“呜——————————！！！”

一声无法形容其苍凉与浩大的鲸歌，自核心之中迸发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回响海渊！

这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作用于法则本源的终极回响！

鲸歌所过之处，那汹涌的污秽洪流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溃散！那缠绕核心的黑色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断裂、消散！

三名归一盟猎杀者如遭雷击，周身的污秽领域在这蕴含了古鲸最后意志与纯净本源的歌声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它们发出惊恐痛苦的嘶鸣，身体变得明灭不定，仿佛要被这歌声从存在层面彻底“洗去”！

就连林霄和云无涯，也感到神魂剧震，仿佛要被这浩瀚的歌声同化、带走！林霄全力运转混沌道印，云无涯则死死守住欺天阵盘，才勉强稳住自身。

鲸歌持续着，带着洗涤一切污秽、抚平一切伤痛的纯净力量，更带着一种……告别的意味。

它在燃烧自己最后的本源，发出这终极的回响，只为清除污秽，守护这最后的净土，也为……将那未尽的使命与希望，传递给那被它呼唤而来的……“火种”。

林霄福至心灵，在那浩瀚鲸歌的指引下，将全部心神沉入混沌道印，主动迎向那蔚蓝核心传递而来的、最后的信息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