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极真境 第58章 阵盘初试，暗瞳窥真

石殿内，云无涯不顾损耗，激动地捧着那枚暗银色的欺天阵盘，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阵盘触手温凉，其上无数孔洞与纹路仿佛自有呼吸，微微吞吐着周遭的空间气息，使得它自身的存在感变得极其稀薄。

“成了……真的成了！”云无涯声音带着颤抖，他耗费无数心血，冒着陨落之险深入虚漠，所求便是此物！“有此阵盘护持，九天之眸的监察之力，至少能削弱七成以上！我等行事，便有了辗转腾挪的空间！”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试验其效果。盘膝坐下，将阵盘置于身前，双手掐诀，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缓缓注入其中。

“嗡——”

一声轻微的、仿佛空间本身在低吟的声响传来。阵盘之上，那些暗银色的纹路逐一亮起微光，并非刺目，而是一种内敛的、如同月辉般的清冷光泽。紧接着，以阵盘为中心，一层无形无质、却又能清晰感知到的“场域”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石殿，并继续向外蔓延，直至将整个归藏秘府覆盖。

在这层场域之内，空间似乎变得更加“柔软”和“模糊”。法则线条不再那么清晰锐利，而是带着一种朦胧的扭曲感。林霄敏锐地察觉到，自身与外界天地间那种无形的联系——尤其是可能被更高层次存在感知到的“因果线”或“气息锚点”——变得晦涩不明，仿佛隔了一层不断荡漾的水波。

“好奇妙的阵盘。”林霄赞叹，他的混沌洞天能感知到这种变化，“它并非强行隔绝，而是制造了一层不断变动的‘虚空迷纱’，混淆天机，偏移感知。”

“正是如此！”云无涯脸色虽然苍白，却兴奋异常，“九天之眸监察万界，靠的便是锁定生灵与天地法则交互产生的独特‘印记’。此阵盘便是不断扭曲、模糊我等身上的‘印记’，使其无法被精准捕捉！除非它进行大范围的、耗费巨大的深度扫描，否则难以锁定我们具体的位置和状态！”

他尝试着运转功法，吸纳外界灵气。果然，灵气汇聚的速度和轨迹都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无规律的偏移，仿佛他这个人存在于一个不断轻微晃动的空间坐标上。

“妙极！妙极！”云无涯抚掌大笑，多日来的压抑和紧张仿佛都随着阵盘的成功而消散了大半。

然而，林霄却微微蹙起了眉头。他的混沌洞天对法则变化极其敏感，在欺天阵盘生效的瞬间，他除了感受到那种“模糊”与“偏移”之外，还隐隐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的、与此地虚空本源并不完全相容的“异物感”。

这感觉并非来自阵盘本身的结构，更像是……某种被阵盘力量无意间“揭露”出来的、原本就潜藏极深的东西。

他心念一动，目光再次投向那枚被混沌之力重重封印的竖瞳令牌。

就在欺天阵盘的场域覆盖到令牌所在位置的刹那——

“咔……”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微不可闻的碎裂声，自令牌内部传来！

并非令牌本体碎裂，而是林霄布下的某一道混沌封印，竟被某种内外夹击的力量，侵蚀出了一丝头发丝般的缝隙！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阴冷的意念，如同毒蛇般，顺着那丝缝隙悄然探出！它并未攻击林霄或云无涯，而是如同一缕青烟，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欺天阵盘制造出的那片“虚空迷纱”场域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且隐蔽到了极点！若非林霄一直分神警惕着令牌，且混沌洞天感知超凡，绝难发现！

那缕阴冷意念融入场域后，并未破坏阵盘的效果，反而像是找到了最佳的藏身之所。它借助“虚空迷纱”的混淆特性，完美地隐藏了自身，然后……仿佛一只隐形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睁开”，开始窥视着阵盘笼罩下的一切！窥视着云无涯炼制阵盘的手法细节，窥视着林霄身上那迥异于此界法则的混沌气息！

它不是在对抗欺天阵盘，而是在……利用它！利用这片被扭曲混淆的空间，作为自己绝佳的窥探屏障！

林霄心中警铃大作！这令牌背后的存在，心思之缜密、手段之诡异，远超预期！他们或许早就料到令牌可能被封印、被研究，故而设下了这双重乃至多重的暗手！一旦令牌接触到足够强度的、与“隐匿”、“欺天”相关的法则环境，其内隐藏的这缕“窥真之念”就会被激活！

“云道友！”林霄骤然开口，声音沉凝，打断了云无涯的兴奋。

云无涯一愣，看到林霄无比严肃的神色，心中一惊：“林道友，何事？”

林霄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并指如剑，混沌道印光华流转，一道更加凝实、蕴含着归墟意境的混沌封印瞬间打出，如同一个黑色的枷锁，层层叠叠地将那枚令牌再次封锁，并且这次彻底隔绝了它与外界任何形式的力量交互，包括那无形的场域。

同时，他沉声道：“立刻停止催动阵盘！检查阵盘核心，是否有异常能量附着或未知符文烙印！”

云无涯虽不明所以，但见林霄如临大敌，毫不迟疑，立刻切断了与欺天阵盘的灵力连接。

阵盘光芒敛去，那层“虚空迷纱”场域缓缓消散。

就在场域彻底消失的最后一瞬，林霄的混沌洞天清晰地捕捉到，那缕阴冷的意念如同受惊的毒蛇，迅速缩回了令牌之内，重新潜伏起来，再无丝毫动静。

云无涯依言，小心翼翼地将神识探入阵盘核心，仔细检查。片刻后，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阵盘本身结构完好，功效无损……但是，在林道友你提醒之前，我的神识竟未发现，在核心阵纹的某个极其隐蔽的节点，附着了一粒……比尘埃还要微小万倍的……黑色晶屑！”他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其气息……与那令牌同源！它正在极其缓慢地……记录阵盘运转时产生的所有法则数据！”

若非林霄及时提醒，他根本发现不了这粒几乎与阵盘材质融为一体的“晶屑”！长此以往，他倚仗为保命底牌的欺天阵盘，所有奥秘都将被对方窃取殆尽！甚至对方可能借此反向推演，找到破解乃至控制阵盘的方法！

“好阴毒的手段！”云无涯冷汗涔涔而下，方才成功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彻骨的寒意。他连忙施展秘法，小心翼翼地将那粒黑色晶屑剥离、摧毁。

石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欺天阵盘成功了，但他们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敌人不仅强大，而且无所不用其极，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蜘蛛，布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罗网。

“这‘欺天阵盘’，如今是成了，却也成了双刃剑。”林霄看着那枚暗银色阵盘，缓缓道，“用之，可暂避九天之眸；但亦可能……会引来另一双、更隐蔽、更危险的‘眼睛’。”

云无涯沉默良久，最终苦涩一笑：“终究是饮鸩止渴……但眼下，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在这双瞳窥视、危机四伏的天地间，他们如同在悬崖峭壁上行走的旅人，任何一点依仗，都可能暗藏陷阱，但又不得不借助。

林霄目光深邃，看向殿外模拟出的天空，仿佛要穿透这层虚假的天幕，看到那隐藏在无尽时空背后的真相。

“既然避不开，那便……主动去看看，那双‘暗处’的眼睛，究竟是谁。”

他的指尖，一缕混沌之火悄然跳跃，将那缕刚刚剥离出来的、蕴含着阴冷意念气息的黑色晶屑残渣，包裹其中，缓缓炼化。

或许，这危机本身，也是一条指向幕后黑手的线索。

阵盘虽成，前路却更加莫测。

明眸暗瞳，皆需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