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同熔化的金子,将未羊岛的海面染成一片温暖的橙红。远处装修精致的舞台上,来自俄罗斯的芭蕾舞团正在上演经典剧目《天鹅湖》,主演安娜的足尖在光影中轻盈跃动,如同真正的天鹅般哀婉动人。
不远处的海滨小凉亭里,夜海辰与华为对坐小酌。亭子四周垂着薄薄的竹帘,将喧闹的演出与游客的欢呼隔绝在外,只余下海浪轻柔的拍岸声。石桌上摆着几碟精致小菜和一壶陈年茅台酒,酒香醇厚。
华为显然已经喝多了,平日里精明的桃花眼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脸颊泛红。他忽然放下酒杯,一把搂住身边夜海辰的肩膀,身体因醉意而有些摇晃。
“海辰……不,妹夫!”他大着舌头,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来,叫我一声……叫我一声‘华仔’!就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夜海辰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侧头看向华为,龙眸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深邃难辨。他轻轻拨开华为的手臂,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华为,你喝多了。别叫我妹夫……我与小夏,早已一刀两断。我给了她自由,她也……选择了她自己的路。”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华为混沌的头脑上,却又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情绪。他猛地抓住海辰的手,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你……你就真的不能原谅小夏了吗?”华为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哀求地看着海辰,“是,她是犯了糊涂,是被黑鹏那混蛋迷惑了!可你们……你们那些生死与共的岁月,难道都是假的吗?在火车上你为她挡过子弹!在松花江边她为你挡过猎龙人的噬魂勾,这些……这些你都忘了吗?!她只是一时……一时糊涂啊!”
夜海辰沉默着,目光投向凉亭外。舞台上,《天鹅湖》的音乐正演奏到王子被黑天鹅奥吉莉亚欺骗的段落,那充满诱惑与背叛的旋律,仿佛在为他此刻的心境做着注脚。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画面——小夏决绝离去的背影,孩子们身上的淤青,还有她与那个“假龙君”的拥抱,她维护黑鹏时那复杂的眼神……
他胸膛剧烈起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决绝。
“华仔,”他终于用了这个久违的称呼,声音却冷得像辰龙岛深秋的海风,“正因为记得那些生死与共,现在的裂痕才更加深刻。破镜即使重圆,裂痕也永远都在。”
他转过头,直视着华为泪眼婆娑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感情就像这瓷器,”他指了指桌上的酒杯,“碎了,就算用最巧的手粘合起来,它也盛不了最初的酒了。强行复合,不过是让彼此对着那道疤,日日提醒着曾经的破碎。长痛……不如短痛。”
华为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海辰,仿佛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男人,心口那道无形的伤疤,或许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都要痛。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颓然地松开了手,任由泪水无声地淌过脸颊。
凉亭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天鹅湖》哀戚的终章隐约传来,伴随着海浪不知疲倦的冲刷声,一遍又一遍。
夜海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翻涌的、冰冷的痛楚。他望向那片被夕阳染红的海,知道有些路,一旦走过,就再难回头。
未羊岛的夜色被舞台绚丽的灯光点亮,空气中还残留着《天鹅湖》的哀婉余韵。渡鸦乐队的成员已然就位,飞利浦拨动琴弦,一段充满力量的前奏撕裂了短暂的宁静。
雕塑家西蒙匆匆走进凉亭,无视了还在黯然神伤的华为,对夜海辰低声道:“海辰,该你了。电影摄制组都准备好了,镜头正对着舞台。”
夜海辰深吸一口气,将杯中残酒饮尽,仿佛将所有的情绪也一并吞下。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大步走向舞台。
舞台中央,追光灯打在他身上。他抱起那把造型前卫的电音吉他,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却没有立刻弹奏激烈的旋律。他微微低头,对着麦克风,用一种大多数观众都听不懂的、带着独特韵律的语言,缓缓开口。
是维吾尔语。
他唱的是那首古老而哀婉的《放弃了》(“Qoyup Kettim”)。苍凉、具有穿透力又蕴含深情的嗓音,通过先进的音响设备传遍整个未羊岛海岸。即便听不懂歌词,那旋律中蕴含的刻骨悲伤、无尽的遗憾与不得不放手的决绝,如同潮水般涌向每一位听众的心头。
他眼神空洞飘渺,望向天空,仿佛沉浸在属于自己的那个破碎的世界里,每一个音符,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告别,在祭奠。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台下寂静了片刻,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许多观众眼中甚至闪烁着感同身受的泪光。
夜海辰微微鞠躬,没有多余的话语,沉默地走下舞台,将场地交给了接下来的表演。他走到舞台侧面,看着阿狼在动感的节奏中,展现出青春炫酷、充满力量与节奏感的街舞,引得观众阵阵欢呼。他试图让自己沉浸在当下的热闹中,冲淡那首歌带来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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