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一开始还有一点点“侥幸”。
觉得人不行了,至少还应该有口气,哪怕是没有意识了,也能拖延个两三天吧。
可听到换衣服的时候。
彻底死心了。
这要换的衣服...
肯定就是入殓要穿的衣服了。
这边。
人死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换衣服。
因为尸体僵硬以后,再想把衣服穿进去就无比困难了。
周天的呼吸有些凝滞,急忙跟几个叔叔走到车门旁边把二叔抬了下来。
二叔,看起来并不像已经不在了,闭着眼,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可当触碰到二叔身上的衣服时,
周天发现,衣服是湿的!
二叔...是跳河了!?
紧随其后。
周天的父亲跟二婶,还有周天的那个堂哥马上下了车。
这下周天母亲跟二婶马上就泣不成声了,还有附近的其他女性亲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与此同时。
听到声响的周天爷爷已经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
老年丧子,莫过如此。
当看到被抬回来的儿子,爷爷瞬间老泪纵横,悲怆而心痛至极:
“这怎么了!这本来都好好的,人怎么就抬回来了!”
有人赶紧过去搀扶老爷子回屋。
其他人走在前面,推开门,掀开门帘。
周天跟着几个叔叔把二叔放在了他生前睡了二十多年的那张土炕上。
周天此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人,看起来明明还好好的,可..他就是死了。
死,代表着,他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再说一句话。
死...
周天此时并没有掉眼泪。
充斥内心的并不是悲伤,而是茫然。
可当看到流泪的二婶与自己母亲时,看到没有任何动静的二叔以后,眼睛还是湿润了。
这是被气氛,被至亲的悲伤所带动的。
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
他听到客厅的动静,擦了擦眼泪赶紧走了出去。
此时人越来越多。
这些周家的中年男人,对这种事,好像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开始收拾客厅,把厨具家具什么的往院子里搬。
周天赶紧过去帮忙。
此时很多女性亲属也赶过来帮忙了。
这些同在一个村子,同属于一个家族的人,周天有一些根本没见过,或者只是面熟,并不是自己与对方的具体关系。
但此时。
因为二叔的离世,聚在了一起。
白事与喜事不一样。
喜事,没有收到通知跟邀请,一般不会主动去的。
但白事,只要知道了,基本都会马上自己赶过来。
男人们沉默的搬着东西。
女人们低声交谈着,时不时夹杂着哭声与惋惜。
客厅很快就被腾空了。
周天回到了二叔的卧室。
此时二婶跟堂哥正拿着毛巾帮二叔擦脸擦手,脱衣服。
二婶的眼眶红润,低声呢喃着:
“没事儿没事儿,这下就不疼了,咱们干干净净的走,去那边享福了。”
此时,家族里一个算是能撑事管事的堂叔冲周天说道:
“上去帮你二叔把衣服脱了,待会儿换衣服。”
周天立刻脱了鞋子上炕。
此时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跟堂哥,二婶,还有这个叔叔。
这算是周天第一次触碰离世的亲人。
尸体。
并没有小说里描述的那样冰冷僵硬。
周天也没有恐惧或者其他心理。
他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理,只是觉得一切太突然,太猝不及防了。
很快。
二叔的衣服就被完全脱了下来。
犹如他降临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一丝不挂,什么都没带来,什么也没带走。
此时的二叔,并不显得消瘦。
身上也没有任何症状,会与死人,尸体挂钩。
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肚子上有一些淤青。
此时,结合周围人的一些言语。
周天已经大概知道二叔是怎么死的了。
二叔应该并不是状态越来越好,而是已经下了决心,并且早就开始寻找寻短见的机会了。
二婶进入药店的时候。
他就立刻上了河堤。
今年雨水增多,原本没水的那些废坑都已经水深五六米了,再加上近日降水,已经形成规模不小的蓄水池。
有几个钓鱼的人说,他们看到了二叔在水边站着。
不过当二叔察觉有人看自己以后,就马上离开了这片水域。
然后走得更远了一点,直到快到与隔壁村子交界时,找到了一个他觉得“合适”的地方。
周天无法想象。
一个老实巴交,勤恳了半辈子,五十岁出头,拥有两个未婚儿子的中年男人,到底经受了多少折磨痛苦,才会一心寻死,才会忍心抛下妻儿不顾。
他也无法知道。
二叔到底是下了多少次决心,才能有勇气跳入那冰冷的河水。
谁也不知道,人在死亡前,身体与灵魂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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