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握着那只“不急”小纸船,一觉睡到自然翻页。再睁眼,窗外太阳已经爬高,却一点不刺眼,像有人替它调低了亮度。猫比你先醒,正用尾巴尖玩你的睫毛,一下一下,像给眼睛扫扇风。你伸个懒腰,骨头里发出“咯啦”一声——不是响,倒像给昨天的故事翻了个面,煎得恰到好处。
枕边多了一颗新“糖”,比昨晚那颗大一圈,外壳是淡淡的青,像春天刚冒头的草。糖心里不再“叮铃”,而是“咕嘟咕嘟”,像极小的白粥在慢火翻滚。你掰开,一半塞进猫嘴,一半自己含着,甜味顺着舌尖一路滑到脚尖,整个人像被温水泡了一遍,连头发丝都软下来。
手腕上的“昙”字又亮,却比昨天温柔,只闪一下,像老朋友在对面抬抬眉毛:走,去遛弯。你踩着拖鞋下楼,门口保安大叔正给一盆多肉浇水,见你过来,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信封:“刚有人托我转交,说你会在电梯口遇见。”信封没邮票,也没字迹,只用一颗小枸杞封口,像怕它偷偷跑掉。
你拆开,里头是一张“慢速车票”,却比往常的小一半,票面写着:“支线专车——回声号”。起点:正好;终点:刚醒。你笑出声,这明显是陈慢留下的“返程票”,她把你的日常倒过来,让你再坐一趟回头车。背面还有一行铅笔字:“带上猫,别迟到。”迟到?你抬头看天,太阳刚好卡在楼顶,像列车长打铃:最后一遍,上车喽。
猫跳上你肩膀,尾巴自动系成安全带。你走到小区门口,那条“筷子高”的小路灯居然拔高到小腿肚,灯罩上“正好”俩字被阳光晒得发亮。灯下出现一条窄轨,锈迹斑斑,却铺得笔直,像谁用尺子量过。轨尽头停着一辆“模型火车”,只有浴缸那么长,车头挂着小木牌:回声号。司机是只戴鸭舌帽的喜鹊,见你来,拿翅膀拍了拍车门:“欢迎乘坐返程慢车,票价:一段回声。”
你问:“回声去哪找?”喜鹊啄啄你口袋,你摸出刚才那颗糖壳,糖壳里“咕嘟”声还没停。你把它放到耳边,果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里头说:“别急,我们天天见,慢慢见,一直见。”你笑了,把糖壳投进售票口,小火车“况且”一声,像喝饱故事,车门自动打开。车厢里只有两排背靠背的小沙发,沙发套是旧床单改的,印着褪色的牡丹。你刚坐下,对面沙发就陷下去,像有人隐形落座,接着响起陈慢的声音——却不是她本人,而是回声,带着一点点沙,一点点笑。
“列车长,返程路上得靠你自己讲故事,故事讲完,车就到站。”你问:“讲给谁听?”回声答:“讲给昨天,讲给明天,也讲给此刻窗外的风。”话音落,车窗竟慢慢变成半透明,像蒙上一层雾,雾上开始浮现你今天的影子:你站在延时照相馆,手里提着灯笼,灯里七彩交错。影子冲你点点头,示意:开始吧。
你清清嗓子,把糖纸里剩下的甜当润喉,开口:
“从前有个男孩,怕黑,每天晚上都把‘明天’当成手电筒,一按就亮。后来‘明天’被他按得太多,电池耗尽,黑一下子扑上来。他慌了,蹲在地上哭,哭累了就听见‘昨天’在身后轻轻说:‘别怕,我这里有蜡烛。’男孩回头,看见‘昨天’手里捧着一堆烧过的火柴梗,每一根都写着他的小失败。他接过火柴,划亮一根,火苗里跳出‘今天’,‘今天’说:‘不用照太远,照一步就行。’男孩走一步,火苗晃一下,却始终没有灭。他干脆把火柴一根根插成一排,像给黑夜缝拉链,拉到哪里,哪里就亮。后来男孩长大,依旧怕黑,却不再急着跑到明天,而是慢慢等火柴一根根亮。他学会跟黑暗并肩走,火苗小了,他就停一停,听风讲笑话,听猫打呼噜,听粥咕嘟,听心跳。再后来,他把自己走成了移动的灯,别人看他,就像看一座慢慢行走的小清晨。”
故事落,车窗上的雾渐渐散去,外面却不再是街道,而是一条长长的“回声走廊”——两侧是高高的芦苇,风一过,苇叶互相拍打,发出“噼啪噼啪”的掌声,像在给你的故事打分。火车慢慢减速,喜鹊司机回头喊:“到站喽,请带走你的回声。”车门开,你下车,发现人就站在自家楼顶天台,铁轨不知何时架在空中,像给云朵修的独木桥。
猫跳下地,尾巴指了指天台边缘,那里多出一架“秋千”,座椅是用旧车票编成的,绳子是褪色的磁带。秋千对面,是一面巨大的“回声墙”,墙上空白一片,像等你题字。你坐上去,轻轻一蹬,秋千荡起来,磁带绳子在风里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老录音机倒带。你想起陈慢说的“给风听故事”,于是开口:
“风啊,你慢点吹,把我刚才讲的故事带回昨天,告诉那个怕黑的男孩:别怕,你已经点亮今天。也请你把故事捎给明天,告诉那个也许会迷路的我:如果天太黑,就停下来,听一听火柴划亮的声音,那是‘此刻’在喊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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