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翁和光同尘 第76集 齐心协力解析题 半载耕耘终有获

题记

寒窗渐近毕业期，数理艰深教材稀。

师授锦囊传题库，生凝众志解难题。

抄誊刻版皆辛苦，印刷装订自奋蹄。

半载耕耘终有获，携书笑别校门西。

暮春的风带着几分暖意，掠过马尔康师范学院的白杨树梢，将教室窗台上的粉笔灰吹得轻轻打转。数理系七九级的教室里，高等数学课本摊在课桌上，不少同学的书页边缘已经卷起毛边，有的甚至缺了前后扉页——这届学生多是历经波折才重返校园，教材本就紧张，高等数学这类基础课的参考书更是“一物难求”。张琪元老师捏着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写完最后一道微积分证明题，转过身时，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台下三十多张专注的脸，语气比往常多了几分郑重。

“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分配了，”他顿了顿，指了指黑板上的公式，“你们当中，大概率有一半人会去中学当老师，教初高中数学。可别觉得现在学的高等数学用不上——将来遇到学生问‘为什么这个公式是这样推导的’‘中学数学和大学数学有什么联系’，你们拿什么答？”

教室里静了下来，后排的路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那本缺了封面的高数课本，指尖蹭过扉页上自己补写的“高等数学”四个字。张琪元见状，从讲台下拎出一个蓝布包，解开绳结，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稿纸，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和解题步骤。“这是我当年读研时整理的高数题库，有四百多道题，从基础题型到拓展难题都有，每道题我都标了考点和解题思路。”他将稿纸放在讲台上，“我想把它变成咱们系的‘传家宝’——你们组织几个同学，把这些题重新做一遍、抄一遍，刻成蜡板印出来，每人一本。将来你们去了教育战线，这就是你们的‘武器’。”

下课铃响了，班委们立刻围到讲台前。班长林容是个细的的大姐，之前在单位当过技术员，手里攥着个小本子，边记边问：“张老师，您看分工怎么安排合适？做题得要细心的，抄题得字迹工整的，刻蜡板和印刷也得有经验的。”张琪元指了指人群里的离翁：“离翁做题最严谨，上次期末考高数是全系第一，解题步骤写得比教材还清楚，就让他负责牵头做题，每道题做完我再批改。”

离翁闻言抬起头，他刚把张老师黑板上的题抄在笔记本上，闻言便点头：“我没问题，就是四百多道题，得抓紧时间，争取每周完成三十道。”旁边的淑英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她的钢笔字在系里是出了名的娟秀，之前系里的黑板报标题都是她写的：“我来抄题吧，抄在稿纸上方便刻蜡板，保证每个数字、每个符号都不歪。”路军这时凑过来，拍了拍胸脯：“刻蜡板算我一个！我以前在农村里刻过生产报表，保证字不糊、线不歪。”良健最后拍板：“那我就负责印刷和装订，咱们班教室后面有台油印机，正好能用上。”

自此，每天课后和周末，数理系七好级的教室都成了最热闹的地方。离翁把张老师的题库按章节拆开，每天放学后留在教室做题，他用的是方格稿纸，每道题的解题步骤都分点写清，连辅助线的画法都标得明明白白。遇到复杂的概率论题目，他会先在草稿纸上演算出三四种解法，再挑出最容易理解的一种写在正式稿纸上——他知道这些题是给未来的老师看的，不仅要正确，还要易懂。

张琪元老师每天都会抽一小时来教室，拿着红笔批改离翁做的题。有一次，一道多元函数求极值的题目，离翁用了拉格朗日乘数法，步骤没错，但张老师却在旁边画了个圈：“你再想想，中学老师讲这类题，要是学生问‘有没有更简单的方法’，你怎么答？”离翁愣了愣，回去后重新演算，果然找到了用配方法简化的思路，补充在解题步骤后面。张老师看了，在稿纸上画了个红勾：“对喽，咱们做这个题解，不是为了炫耀技巧，是为了让大家将来能给学生讲明白。”

淑英抄题时，总带着一块橡皮和一把直尺。她的字写得小而工整，每个公式都用直尺比着画横线，连等号都画得一样长。有一次，离翁做完一道傅里叶级数的题目，淑英抄到一半发现一个符号抄错了，她没犹豫，直接把那一页稿纸撕了重抄——“刻蜡板的时候要是错了，印出来就是几十本都错，可不能马虎。”她抄题的速度不算快，但每一页稿纸都干干净净，像印刷品一样整齐。

路军刻蜡板的工具是一块钢板、一支铁笔和几张蜡纸。他每天晚上都留在教室，把淑英抄好的稿纸铺在钢板上，再把蜡纸覆在上面，用铁笔一笔一划地刻。刻数学公式最费功夫，根号、积分符号这些复杂的符号，他得先在草稿纸上练几遍，再小心翼翼地刻在蜡纸上。有一次，刻到一道立体几何题的辅助线，铁笔不小心划破了蜡纸，他立刻换了一张新的蜡纸重刻：“要是破了，印的时候会漏墨，字就糊了。”刻完一张蜡纸，他会对着灯光照一照，看有没有漏刻的地方，确认没问题了才收起来。

良健负责的印刷和装订，是最累也最脏的活。每天早上，他都会提前半小时到教室，把路军刻好的蜡纸固定在油印机上，再往油印机的墨辊上涂满油墨。印刷的时候，他得一手压着机器，一手转动墨辊，每印一张都要检查一下字迹是否清晰——墨多了会糊，墨少了会淡，得恰到好处。印完一叠，他会把纸叠整齐，放在教室后面的窗台上晾干。到了周末，他就带着几个同学一起装订：先用锥子在纸的边缘扎出小孔，再用粗棉线穿起来，缝成小册子，最后用硬纸板做封面，写上“高等数学题解”五个大字。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暮春到盛夏，教室窗台上的稿纸越堆越高，油印机旁的油墨瓶换了一瓶又一瓶。离翁的草稿纸用了厚厚一摞，淑英的钢笔水换了三瓶，路军的铁笔磨秃了笔尖，良健的手上沾了洗不掉的油墨印。有时候遇到难题，几个人会凑在一起讨论：离翁讲解题思路，淑英提抄题时发现的细节问题，路军琢磨刻蜡板时怎么把符号刻得更清晰，良健则会考虑印刷时怎么排版更省纸。张琪元老师也常来帮忙，有时候会带几个煮好的鸡蛋，分给加班的学生：“辛苦你们了，这可是咱们系的‘宝贝’，将来要传给下一届的。”

毕业前一周，最后一本《高等数学题解》装订完成。三十本蓝色封面的小册子整整齐齐地摆在讲台上，封面上“高等数学题解”五个字是淑英用毛笔写的，遒劲有力；里面的每一页都字迹清晰，公式规范，连装订的棉线都走得整整齐齐。

毕业典礼那天，同学们每人捧着一本《高等数学题解》，站在学校的大门前合影。离翁翻开扉页，上面有张琪元老师的题字：“学以致用，薪火相传”；淑英摸了摸封面，想起自己抄错后重写的那些稿纸；路军看着里面的公式，想起自己刻蜡板时划破的那几张蜡纸；良健掂了掂小册子的重量，想起自己转动墨辊时酸痛的胳膊。

阳光洒在他们年轻的脸上，也洒在那一本本蓝色封面的题解上。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这不仅是一本习题集，更是他们在大学里用汗水和心血凝成的回忆，是老师的嘱托，是同学的情谊，是他们即将走向教育战线时，最珍贵的“行囊”。

最后，他们一起举起题解，对着镜头微笑。快门按下的那一刻，风吹过，带着离别的不舍，也带着对未来的期盼。他们知道，这本小小的题解，会陪着他们走向不同的学校，走向不同的讲台，把知识和温暖，传给更多的人。

尾词·鹧鸪天

半载耕耘墨色浓，稿纸蜡板记行踪。

一题一解凝心血，半册半篇藏苦衷。

师意重，友情融，蓝封小字记相逢。

今朝携得题解去，来日讲台育栋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