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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啊，青州府的钱家少爷为了讨小姐欢心，特意从江西萍乡运过来的呢，江西萍乡烟花听说过没，那可是宫廷贡品！”
“哇，钱少爷对小姐真是痴情，钱少爷身边的阿生说，州府比清兰县还要繁华十倍！咱们要是能跟着陪嫁去青州府就好了...”
“我呸！就你们几个粗使丫头还敢幻想去州府？”
管事嬷嬷来了，冷哼一声。
“看完了吧！都回去干活！”
“啊？嬷嬷，我还没吃饭呢？”
“吃饭？给你时间你不吃，那就别吃了！”
啪——
掸子扇在后背的声音。
“晚上都给我把招子放亮，主子们在过年，谁要是敢坏了主子们的兴致，我让她十天下不了床！”
粗使丫鬟们垂头丧气干活，小芳暗自庆幸刚刚吃饱了饭，今夜可有的忙了。
寻常农家的孩子过年会轻松些，可大户人家的丫鬟就没这么好运了，祭祖，打扫，轮流值夜，比平常更忙，更累，主人家睡了才能休息，主人家没醒就得起来干活，这就是下等丫鬟的一生，逃不脱，跑不掉。
她们是繁华大户背后的影子，光鲜宅院里的无声苦难者。
小芳干了一整夜活，又困又累，满脸疲倦，手指已经冻得发僵了，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夜给小主子洗尿布时沾上的皂角沫。
小主子闹腾着到三更才睡，他们这些当丫鬟的必须要伺候好，自然也睡不了觉，明天便是除夕，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丫鬟们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血丝和无奈，苦笑着摇头，别想睡了，接着干活吧。
天蒙蒙亮时，小芳跪在后院的青石板上擦洗橱窗，井水冰凉，浸透了她的粗布裙裸，膝盖早就磨破了皮，忽地听见后门的门头叫她，说有人找，给带了东西来。
小芳纳闷了，她才被卖进府里半个月，连东南西北都还没分清，怎么会有人找她？
“喏，那人给你带的包袱。”后院门头儿努了努嘴，指向胡同里一个身影。
小芳觉得有些眼熟，三两下打开包袱，腊肉，咸鱼，糖块...身子不停颤抖着，这些东西她知道，在老家的时候全家只有一个人会藏着这些吃食！
小四叔！
小芳她猛地抬头，那个背影却已经消失在晨雾中，泪水模糊了眼眶。
原来还有人在想着她...
她多想跟着小四叔一起回到云溪村老家啊，回到那个虽然贫穷，争吵不断的家，哪怕是被爹无视，被爷爷奶奶骂赔钱货，她也想回去，可脚底板灌了铅似的沉，那是十两银子的重量，是她永远也挣脱不开的卖身契。
咯咯咯——
除夕节，鸡鸣起床。
作为一年中最后一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规矩可多着呢，王长乐自然也要入乡随俗。
祭祖敬神，祈福丰年来一套，半个时辰过去了，随后便是重头戏——穿新衣，说吉祥话。
姑姑和母亲从箱子里翻出崭新的衣裳，四个小的每人都有，用的是赵秀才上次赔礼送来的布料，全是好料子，做出来的新衣裳好看极了，都是母亲的手艺。
母亲家在永安乡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人家，擅长针线活儿，母亲的针线活儿在没嫁人之前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也就是嫁给父亲以后，家里穷，一年到头都没个新衣裳，不然年年都能给做出花儿来。
今年可算是有机会展示手艺了，母亲用上了看家本领，套上新衣之后，铁蛋威猛，王长乐秀气，小倩甜美，小勇可爱，两家八口人乐的合不拢嘴。
上午家族团聚，饮食祈福，鉴于姑姑出嫁，父亲分家，只能这两家人凑在一起做早年饭了，早年饭讲究，必须要做银元宝形状的饺子。
这回轮到姑姑展示手艺，三两下就包好一个银元宝饺子，小倩在一旁学的满头大汗，直喊姑姑慢点，姑姑慢点，
饺子是羊肉馅儿的，用的羊腿肉和着白菜萝卜，一共蒸了两笼，油水和盐巴放的很足，王长乐喜欢吃萝卜羊肉馅儿饺子，味道正好，不膻不淡。
喝着白米粥，吃着萝卜羊肉馅儿饺子，就着青菜豆腐，日子赛神仙。
王长乐幻想着牛肉胡萝卜馅儿的饺子，可惜做不到啊，耕牛本来就少，整个云溪村只有四头耕牛，朝廷官府也在严格管控，牛肉一时半会儿是别想了。
饭后父亲用红绳穿了十五个铜板，分别放在三个孩子枕头底下，铜板虽少，却是长辈们一份心意。
习俗一样接一样，四个小的给四个长辈磕头，说吉祥话，全家目光都集中在小勇身上，想看看他说什么。
母亲昨晚上教小勇说了好久，小勇跪在地上，大眼睛眨巴眨巴道：
“祝爹娘百年好合，万事如意，祝姑姑姑父平平安安，腿脚早日痊愈。”
“哎呦~”
姑姑脸上乐开了花，她就钟意这最后一句，一把给小勇搂到怀里，捧着亲了两口，掏出个红线缝制的红包，塞进小勇新衣裳兜里。
下午由村正带着村老们挨家挨户上门祈福，晚上一家人吃过饺子后在东屋守岁，母亲点燃一盏菜籽油灯，放上足够的油，这叫长明灯，要一直点到明天早上都不能灭的。
最后等到子时过去，姑姑给煮了一锅汤圆，汤圆是昨天父亲在乡上集市买的，芝麻豆沙馅儿，专门买的甜口，因为王长乐爱吃。
两个小的迷迷瞪瞪吃完，困得眼皮子打架，倒头就睡，王长乐帮着母亲脱下两个小的新衣裳，盖好被子。
“长乐，你也早点睡，明天进山呢，攒足精神头儿。”
“娘，我知道了。”
母亲躺下以后，久久没能睡着，往身旁一瞥，果然，父亲也没合眼。
“孩儿他爹，别想了，明天就在自己家过。”母亲说。
“哼，你就算带着三个孩子回老宅拜年，爹娘都未必能让你进门，他们啊，见不得长乐好，一直把他当成贼偷嘞。”
父亲无言以对，是啊，爹娘一直不待见自己这一房，不回便不回吧，自己小家在一起过也挺好，可爹娘应该不会再把长乐当成贼偷了吧？
“赵秀才不是给长乐道歉了吗，老王家名声早挣回来了，爹娘应该不会...”
（下一章进山打猎，帮忙给个五星好评，谢谢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