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写的是网文？请叫我文明瑰宝 第83章 失重

没有预想中的撕裂感，也没有被碾碎成基本粒子的痛苦。

坠入黑洞的过程，更像是一场漫长的、意识剥离的沉沦。林墨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苏晚晴，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仿佛化作了一缕纯粹的意识，在绝对的空无中漂浮，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一片永恒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各种念头如同泡沫般升起，又无声破灭。他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学校，想起了和苏晚晴争论物理题的那个午后，想起了罗翼最后那张扭曲疯狂的脸……这些记忆的碎片在空无的背景下游离，显得如此遥远而不真实。

这就是……终点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一丝极其微弱的牵引感传来。不再是向下坠落，而是像被某种柔和的水流裹挟，向着一个模糊的方向缓缓移动。

紧接着，一丝光芒刺破了永恒的黑暗。

不是耀眼的光芒，而是一种……朦胧的、如同晨曦透过浓雾般的灰白光晕。

随后，其他的感官也开始如同生锈的齿轮，一点点重新啮合、转动。

他听到了声音——不是信息流的嗡鸣，也不是能量的咆哮，而是某种液体缓慢滴落的嘀嗒声，规律而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闻到了气味——一股淡淡的、类似雨后泥土和青苔的潮湿气息，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金属的味道。

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沉重，酸痛，尤其是双臂，那灼痛感并未消失，只是变得麻木，像是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他还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重量和温度，紧靠在他身侧。

苏晚晴！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瞬间激活了他近乎停滞的意识。

林墨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数据虚空，也不是“摇篮”那变幻的光影，而是一个……低矮的、由某种粗糙的暗灰色岩石构筑而成的圆形空间。空间不大，直径不过十米左右，顶部是拱形的，同样由岩石砌成，中央有一小簇散发着稳定灰白光芒的水晶簇，正是光源所在。

嘀嗒声来自角落，一滴滴清澈的水珠从岩缝中渗出，滴落在下方一个小水洼里。

而他正靠坐在冰凉的岩壁旁，苏晚晴蜷缩在他身边，头枕着他的肩膀，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她脸上那道裂痕不再闪烁，呈现出一种类似愈合伤口的暗红色，虽然依旧狰狞，却少了之前那种随时会崩溃的不稳定感。

他们……活下来了？从那个绝对虚无的黑洞里，来到了这样一个……看似普通，却处处透着不寻常的地方？

林墨尝试移动，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酸痛的抗议。他环顾四周，这个石室除了中央的水晶簇和角落的水滴，空无一物，没有门，没有窗，完全封闭。

这里是什么地方？信标指引的所谓“观察者盲区”，就是这样一个密室？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那枚乳白色的菱形水晶片已经消失了，只在掌心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同样形状的印记，微微发烫。

“嗯……” 身旁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

林墨立刻转头。苏晚晴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的银色与黑色似乎达成了一种暂时的平衡，沉淀为一种更深的、近乎墨色的灰，少了几分终端的冰冷，多了几分属于她本人的迷茫与脆弱。

“……这里……是哪里？”她声音沙哑地问，试图坐起身，却因为虚弱而晃了一下。

林墨扶住她，将自己醒来后观察到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苏晚晴靠着他，静静听着，目光扫过这个封闭的石室，最后落在中央那簇灰白水晶上。“这里的能量场……很奇怪，”她微微蹙眉，“非常……稳定，稳定得不像自然形成。而且，我感觉不到外界的任何信息……我们好像被完全隔绝了。”

完全隔绝？林墨心中一动。难道这就是“观察者盲区”的含义？一个可以屏蔽“观察者”乃至“荆棘之星”探测的绝对安全屋？

可如果出不去，安全又有什么意义？

“能感觉到出口吗？或者……任何类似机关的东西？”林墨问道，声音因为缺水而干涩。

苏晚晴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知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岩石……很普通，但结构……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缝隙或能量节点。”她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无力，“我们好像……被困在一个石头做的蛋里了。”

希望之后，是更深的囚牢。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劫后余生的庆幸迅速被现实的困境冲淡。他们活了下来，却可能要以另一种方式——被困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石室里——迎接终点。

林墨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着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和双臂隐约的刺痛。他看着身旁同样虚弱、眼神黯淡的苏晚晴，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们拼尽了一切，穿越了数据的海洋，闯过了文明的坟场，甚至跳入了象征终极虚无的黑洞……最终，却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难道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他闭上眼，耳边只剩下那规律得令人心烦意乱的滴水声。

嘀嗒……

嘀嗒……

像是为他们敲响的，最后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