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辛秘录 第139章 谷口迷雾，初逢药仙

慧觉和尚离去后，山林重归寂静，唯有夜风穿过枝叶的呜咽，以及众人压抑的喘息声。阴骨道人虽退，但那短暂的激战与慧觉临走前的凝重警告，如同阴云般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赶到药王谷。”陈九阴强压下因强行催动符箓而翻腾的气血，目光扫过手中那枚将军府令牌。其上代表南方据点的光点依旧明亮，周围那圈示警般的淡红晕痕也未曾消散，仿佛一只不祥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玄苦和尚默默调息，方才与阴骨道人的交手虽短暂，但对方那精纯阴毒的煞气依旧让他受了些暗伤，佛光运转略显滞涩。他看了一眼被李玉柔小心翼翼护着的、服下小还金丹后气息稍稳但依旧昏迷的柳明轩，沉声道：“走。”

无需多言，四人再次启程。这一次，他们的脚步更加急促，警惕也提到了最高。慧觉的出现如同及时雨，但也从侧面印证了前路的凶险——连他都无法全程护送，只能赠药警示。

他们沿着山岭潜行，避开可能有人烟的道路，专挑荒僻难行之处。李玉柔几乎是不间断地将精纯的太阴之力缓缓渡入柳明轩体内，配合小还金丹的药力，维系着他那微弱的生机。她俏脸苍白，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担忧，但眼神却始终坚定。

陈九阴则一边赶路，一边分出一丝心神研究那枚令牌。他发现，随着他们不断向南，令牌上代表自身的光点与南方那个光点之间的距离正在缓慢拉近。同时，他也尝试着更深入地感应令牌，除了那幅模糊的地图外，他似乎还能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南方光点同源的能量波动，那波动中带着一种奇异的药香与生机，却又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死寂？

这矛盾的感觉让他心中疑虑更甚。药王谷，到底是救死扶伤的圣地，还是另一个龙潭虎穴？

昼夜兼程，风餐露宿。期间，他们又遭遇了几波零星的袭击，有的是被将军府令牌气息吸引来的山精野怪，有的则明显是训练有素的探子，虽被他们一一解决，但也让众人身心俱疲，尤其是状态本就不佳的陈九阴和需要持续输出太阴之力的李玉柔。

约莫七八日后，地势逐渐变得不同。周围的植被愈发茂密苍翠，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混合了无数草木清香的奇异气息，吸入肺中，竟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连日的疲惫都似乎缓解了几分。偶尔能看到一些外界罕见的草药生长在岩缝溪边。

“我们似乎接近药王谷的地界了。”陈九阴看着令牌上几乎要重合的两个光点，精神微振。

玄苦和尚也点了点头：“此地山水灵秀，草木生机勃勃，确是一处宝地。只是……”他顿了顿，眉头微蹙，“灵气之中，似乎隐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之感，如同美玉微瑕。”

众人闻言，仔细感应，果然发现那沁人心脾的生机灵气深处，似乎真的缠绕着一缕极淡的、若有若无的晦暗气息，不仔细探查根本无法发现。

这无疑给即将抵达目的地的众人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继续前行了半日，穿过一片弥漫着淡紫色雾气的竹林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两座如同门户般的青翠山峰对峙而立，中间形成一道狭窄的谷口。谷口处云雾缭绕，看不清内里情形。谷口左侧的山壁上，以古老的篆文刻着三个大字——药王谷。字迹斑驳，饱经风霜。

然而，吸引众人目光的，并非是这谷口本身，而是谷口前的情形。

只见谷口那片空地上，竟然或坐或卧着数十人！这些人男女老少皆有，大多面带病容，或憔悴，或痛苦，或绝望。他们身边放着简单的行囊，眼神巴巴地望着那云雾缭绕的谷口，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和一丝绝望的气息。

这些人，显然都是前来药王谷求医问药的患者或其家属。

而在谷口处，则站立着两名身着淡青色劲装、神情冷漠的青年。他们腰间佩剑，眼神锐利，气息沉凝，显然是负责守卫谷口的弟子。他们对于谷外那些求医者的哀告与期盼目光，视若无睹，如同两尊没有感情的石雕。

“这……药王谷竟是如此景象？”李玉柔看着谷外那些苦苦等候、却不得其门而入的病人，心中不由一沉。若药王谷如此难进，柳大哥的伤势……

陈九阴目光扫过那些求医者，又看了看那两名守卫弟子，低声道：“看来药王谷隐世不出，规矩森严。我们需小心应对。”

四人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谷外那些求医者和守卫弟子的注意。那些求医者看到被玄苦背负着、明显重伤垂危的柳明轩，眼中大多流露出同病相怜的悲哀，也有少数人闪过一丝希冀，或许这伙气质不凡的人能打开局面？

那两名守卫弟子则立刻提高了警惕，手按剑柄，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冷声喝道：“来者止步！药王谷重地，非请勿入！尔等速速离去！”

玄苦和尚上前，双掌合十，语气平和：“阿弥陀佛。贫僧金山寺玄苦，携友人来此，只为求见谷中神医，救治这位重伤的同伴。人命关天，还望二位行个方便，通禀一声。”

“金山寺？”那守卫弟子眉头微挑，似乎听过名头，但态度依旧冰冷，“即便是金山寺高僧，也需按规矩办事。药王谷封谷已久，不接外客，诸位请回吧。”

另一名守卫更是毫不客气地说道：“每日来此求医者如过江之鲫，若人人都要通禀，我药王谷岂不成了菜市场？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谷口，那些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求医者，眼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发出阵阵无奈的叹息。

李玉柔心急如焚，上前恳求道：“两位大哥，我朋友伤势极重，危在旦夕，天下唯有药王谷或有一线生机！求你们发发慈悲，哪怕只让一位大夫出来看一眼也好！”她言辞恳切，姿容清丽，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哀婉。

那两名守卫弟子见状，神色似乎有了一丝松动，但依旧摇头：“姑娘，非是我等不近人情，实是谷规如此。除非持有谷主或长老的信物，或者……能通过‘百草径’的考验，否则任何人不得入谷。”

“百草径？”陈九阴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先前那名守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没错。谷外左侧有一条小径，名为‘百草径’，乃是谷主设下的一道考验。若能凭自身本事，不依靠外力，在一炷香内穿过百草径抵达谷内，便可获得一次谷中长老出手救治的机会。不过……”他嘴角勾起一丝讥诮，“奉劝你们别白费力气了。这百草径遍布奇花异草，内蕴幻阵毒障，凶险异常，多年来试图闯关者无数，能成功者寥寥无几，大多非死即伤，反而加重了病情。”

众人闻言，心都沉了下去。看来这药王谷，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就在气氛僵持，李玉柔几乎要绝望之际，一个清脆如黄莺出谷、却又带着几分慵懒娇媚的女声，忽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哟，今儿个谷口怎么这么热闹？又是哪来的不开眼家伙，想闯我们药王谷的规矩呀？”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五彩斑斓苗疆服饰、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正赤着一双雪白的玉足，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的一根翠竹枝头。她容颜娇艳明媚，一双大眼睛灵动狡黠，手腕脚踝上戴着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她手中还把玩着一条通体碧绿、只有筷子粗细的小蛇，那小蛇温顺地缠绕在她指尖，吐着猩红的信子。

这少女的出现极为突兀，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连玄苦和陈九阴都未曾提前察觉。

那两名守卫弟子见到这少女，脸上冷漠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恭敬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两人连忙躬身行礼：“见过苏姑娘！”

被称为苏姑娘的少女，巧笑嫣然，目光扫过玄苦、陈九阴，最后落在被背负的柳明轩和焦急的李玉柔身上，尤其是在李玉柔眉心的太阴魄晶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啧啧，好重的伤，好精纯的太阴之力。”她歪着头，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蚀骨阴煞？还混合了某种诡异的邪毒？能撑到现在，真是命大。”

她轻盈地从竹枝上跃下，赤足点地，无声无息地走到近前，无视那两名紧张戒备的守卫，伸出纤纤玉指，似乎想去触碰柳明轩的伤口。

“姑娘小心！”李玉柔下意识地想要阻拦。

那少女却嘻嘻一笑，手指灵活地避开，同时另一只手中的碧绿小蛇猛地探出头，快如闪电地在柳明轩伤口附近的空气中嗅了嗅，然后缩了回去，发出“嘶嘶”的声音。

“小绿说，这毒很有意思嘛。”少女拍了拍小蛇的脑袋，然后看向李玉柔，眨了眨眼，“你们想进谷救他？”

李玉柔连忙点头，眼中燃起希望：“是！求姑娘指点迷津！”

少女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笑容变得有些高深莫测：“指点迷津谈不上。不过呢，本姑娘今天心情不错。看在这位姐姐身上好闻的味道，和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还挺有趣的份上……”

她话音一顿，手指忽然指向左侧那条被云雾遮掩、若隐若现的山间小径——正是那守卫口中的“百草径”。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就走这条百草径。一炷香时间哦。”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根细长的、散发着清香的线香，指尖一搓，香头便燃起一点红星。

“不过，光闯过去多没意思。”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你们能在一炷香内，不仅自己穿过百草径，还能把这家伙也完好无损地带进去……”

她指了指昏迷的柳明轩，笑靥如花。

“本姑娘就亲自带你们去见谷里最能解奇毒的那个老怪物！怎么样，敢不敢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玄苦和陈九阴都皱起了眉头。这少女来历不明，行为跳脱，其提议更是透着古怪与风险。百草径本就凶险，还要带着重伤的柳明轩在一炷香内通过？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看着李玉柔那绝境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眼神，以及柳明轩愈发微弱的气息……

陈九阴与玄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

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