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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厅内，一片死寂。
那行血色篆字，烙铁般烫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耿老的‘魂’，我收下了。】
【想要？拿你们剩下的‘国粹’，来岭南，换！】
嚣张。狂妄。不加掩饰的勒索。
“操！”
林屿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双眼赤红。
“梅梓姐！我们……”
我们怎么办？
那可是耿老的心血！
是【武圣降临】最刚猛的攻击模组！就这么被硬生生抢走了？
乔静如气得原地爆走。
宋师傅等老匠人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一张张老脸血色尽失。
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汇聚到轮椅上的梅梓身上。
不解，悔恨，还有一缕藏不住的埋怨。
如果不是她下令“壮士断腕”，何至于此？
整个空间的情绪被拧成一团，即将爆开。
唯有段回舟，仍是那座纹丝不动的冰山。
他俯下身，为梅梓整理了一下盖在腿上的薄毯。
动作轻柔得，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的世界，只有她。
梅梓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清明的眼睛里，没有惊，也没有怒。
她抬眼，扫过林屿，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那行嚣张的血字上。
她的声音很轻，搅散所有人的恐慌。
“谁告诉你们，”她问，“我扔掉的，是‘魂’？”
林屿猛地抬头。
全场，鸦雀无声。
“那……那不是耿老一生的‘神韵’吗？”林屿的声音在发颤。
“是，也不是。”
梅梓指尖在轮椅扶手轻轻一点，一道全新的虚拟光屏在她面前展开。
屏上，是两个并列的【武圣降临】右臂三维模型。
一个，是原本的金色，完美无瑕，宗师气度流转不息。
另一个，外表一模一样，内里的数据结构却遍布着诡异的、暗红色的裂纹，呈现一种濒临崩坏的形态。
那是她刚刚在脑内，通过“价值融合”功能，紧急推演出的版本。
“耿老的概念，是‘梨园风骨’，是千锤百炼的‘正’。”
梅梓的声线平直如线，“而我刚才扔出去的，是以耿老技艺为‘主体’，以‘寰宇资本的贪婪’为‘客体’，用‘价值融合’紧急催化出的……”
她停顿一瞬。
“一个‘癌’。”
全场倒抽一口冷气。
“那不是纯粹的神韵，那是一枚包裹着神韵糖衣的‘概念炸弹’！”
梅梓的语速开始加快，逻辑的光芒在她眼中重新点亮。
“刘灿阳的‘鬼工’之术，本质是精神层面的‘寄生’与‘吞噬’。
他想吞掉耿老的魂，就必须将这段‘概念’与他自身的精神核心融合。”
“而我给他的那条‘右臂’，在融合的瞬间，就会成为癌细胞，污染他的精神本源，与他自身的‘贪婪’和‘嫉妒’共鸣，疯狂增殖，反向吞噬他的根基！”
林屿的嘴巴越张越大，眼中的惊骇，被一种仰望神迹的狂热所取代。
她不是在断腕求生。
她在投毒！是反向猎杀！
她斩断自家神像一条手臂，不是为了割肉止损，而是用这条臂膀作饵，去钓对面那条贪婪的毒鲨！
“他以为自己偷走一座金山，实际上，是把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搬回了家。”
梅梓看着那行血字，唇边漾开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
“他现在叫嚣得越凶，就代表‘癌细胞’扩散得越快。他不是在勒索，他是在求救。”
“他想用我们剩下的‘国粹’当‘解药’，稀释我种下的‘毒’。”
“疯子……”角落里，宋师傅喃喃自语。他看着梅梓，那种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晚辈，而是在看一个……披着美人画皮的，算尽苍生的怪物。
梅梓不再解释，她的身体撑不住长时间的讲话。
她转向林屿，下达了第二道指令：
“‘右臂’里，我植入了以‘偶·魂’为基础的微型信标。现在，锁定刘灿阳的物理坐标和精神信号频率。我要他从现在开始，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在我的监控之下。”
“是！”林屿像打了强心针，双手在控制台化为残影，再无半分颓丧，只剩下对神的绝对崇拜。
危机，在梅梓几句话间，已从“惨痛损失”，扭转为“尽在掌握”。
段回舟没有说一个字。
他只是弯下腰，在全场震撼的注视下，再次将梅梓打横抱起，转身走向休息区。
他的步伐很稳，怀抱坚实如铁，像在向所有人宣告，这个掀起滔天巨浪的神明，此刻，归他所有。
……
私人休息区。
熟悉的消毒水与草木混合的气味，因刚刚那场智力风暴，而显得不再冰冷。
段回舟将梅梓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好。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坐到床边，调出微型终端上她的生理数据流。
心率、血压、神经元活跃度……
他还是那个狱卒。
梅梓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冰冷数据。在数据流最下方，有一条被他置顶的独立信息摘要。
【“净化吸收”协议：已完成。】
【吸收总价值：12,740,000,000。】
【当前状态：正在转化为“源体·校准”所需基础能量…转化率：17%…】
千亿帝国，正在变成她身体里流淌的暖流。
“为了给我做药，”梅梓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献祭一个寰宇资本，值得吗？”
段回舟的手指一顿。
他没看她，也没回答那个问题。
他只是伸出手，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那只略显冰凉的手。
这一次，梅梓没有抽回。
段回舟的掌心很烫，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这不是献祭。”他终于开口，嗓音低哑，像在陈述一条物理定律，“这是清扫。”
“清扫一切可能伤害你的垃圾。”
梅梓的心脏，那颗刚刚复苏的“锚点”，不合时宜地，重重一跳。
`警告：异常热流……非系统bug……`
`判定：系统补丁。`
她第一次，在“源体”核心的报告里，用“补丁”这个词，定义了这种感觉。
她反手，用微弱的力气，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指。
段回舟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偏执深邃的眼底，掀起狂暴的巨浪，死死盯着她，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被囚禁的凤凰，第一次……对他这个狱卒，露出了柔软的腹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视中，梅梓的视线却越过他，望向墙上那副巨大的，标示着全国版图的电子地图。
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南方的某个区域。
岭南。
“段回舟。”她平静地开口。
“我在。”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压抑而绷紧。
梅梓的视线从地图上收回，重新落在他脸上。那是一种神明俯瞰棋盘的眼神，冷静，且充满了总攻前的侵略性。
“‘木偶之城’的地基，光有‘凤凰骨’还不够。”
“它需要更多，更鲜活，更有趣的‘魂’来填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