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净界基地深处，私人休息区。
死寂。
空气里只有恒温系统送出的微风，带着一股消毒水和草木混合的冰冷气味。
梅梓靠在床头，身上盖着薄毯。这具身体像一件被敲出裂纹的古董瓷器，连呼吸都牵扯着碎裂的痛楚。
段回舟坐在床边，手指在微型终端上飞速划过。
屏幕上没有项目文件，只有一道道实时滚动的生理数据流。
心率、血压、神经元活跃度……每一项都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
他没穿西装，一件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那截曾经在会议室里敲下无数决议的坚实手腕。
那股几乎要毁掉一切的暴戾，被他用这种近乎变态的精准控制着。
他现在不是寰宇资本的合作者，不是拾光者的执行官。
他是一个狱卒。
一个只看守她一人的狱卒。
每隔一小时，他会准时端来精确到毫升的营养液。
每隔三小时，他会用温热的毛巾帮她擦拭脸和手。
他一言不发。
沉默本身，就是一道墙，把梅梓和她曾为之燃烧一切的世界，彻底隔绝。
梅梓静静看着他。
她体内的“源体”核心，那台由她亲手编写的超级计算机，正在发出尖锐的警报。
【警告：当前状态导致“神话再生”项目停滞，效率-1e-9%】
【警告：“凤凰骨”地基处于无人解析状态，高维规则正在逸散。】
【警告：“寰宇资本”合作关系处于违约边缘……】
这些报错，是她曾经写下的最高指令。现在，它们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反复扎在她的意识里。
可偏偏，由所有人的情感羁绊构成的“锚点”，那颗刚刚复苏的心脏，却在诡异地平稳跳动。
在这种被强制的“低效”里，一丝暖流正从那个锚点渗出，修补着她濒临崩溃的存在。
一个该死的bug，却让程序运行得更流畅了。
荒谬。
梅梓决定尝试一次。
她眼帘低垂，装作昏睡。
一缕微弱到可以忽略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出，试图绕过物理隔绝，链接上“神格铸造台”的底层协议。
她只想看一眼“凤凰骨”的数据，就一眼。
嗡——
精神力刚探出，就撞上一堵无形的电网，瞬间被灼烧、弹回。
剧痛直冲大脑皮层。
梅梓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一分。
“啪。”
段回舟合上了终端。
他抬起头，那双黑沉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精准地钉在她身上。
“我说了。”
他的嗓音从喉咙深处碾出来，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不准再碰。”
他停顿了一下。
“包括你脑子里那个。”
梅梓的心脏，猛地停跳一拍。
他能察觉？
不可能。她的“源体”权限是最高级，刚才的尝试纯粹是概念层面的链接，没有动用任何网络协议。
“你的每一次精神力波动，都会引起能量代谢率万分之一以上的变化。”
段回舟指了指终端。
“这个数值，只要动了，就是你在动歪脑筋。”
他不是猜。
他是在用最笨，最原始，也最无法绕过的方法，监控她。
他把她当成一台出了故障的精密仪器，在“修理”。
梅梓沉默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的疯狂，不是失控。
而是一种将感性与理性扭曲到极致的……绝对掌控。
“寰宇资本，会动手。”梅梓换了个话题，声音虚弱，“他们会以为你乱了阵脚，这是吞并‘拾光者’最好的机会。”
“我知道。”段回舟的回答，平静得可怕。
他起身，从一旁的医疗柜里拿出一支小巧的金属注射器。
“所以，”他一边抽取着淡金色的液体，一边说，“我给了他们机会。”
什么？
梅梓的思维，第一次出现了卡顿。
……
与此同时。
寰宇资本，全球董事紧急会议。
“段回舟疯了！为了一个快死的女人，他要自毁长城！”
“‘拾光者’股价已经开始跳水！我们的投资要打水漂了！”
“机会！”一名肥胖的董事双眼放光，贪婪地敲着桌子，“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凤凰骨’的地基已经打好，那可是‘神’的作品！段回舟不要，我们要！”
安娜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她想起了段回舟那不容置疑的命令，本能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董事先生，我们的合作协议……”
“协议就是用来撕毁的！”董事吼道，“立刻启动紧急预案，以‘保护投资人利益’为由，派出接管团队！第一目标，‘凤凰骨’和‘偶心’的核心数据！”
“可段回舟手里还……”
“他现在就是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傻子！我们动作快，等他反应过来，‘凤凰骨’就是我们的了！”
决议，全票通过。
安娜看着屏幕上那片名为“凤凰骨”的光滑区域，那片极致的“无”，此刻却像一张巨兽的嘴，正安静地等着他们主动跳进去。
……
私人休息区。
段回舟将那支注射器里的淡金色液体，推进了梅梓手臂的静脉。
一股暖流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抽干灵魂的虚弱感奇迹般地缓解了。
“这是……‘偶心’公演回收的‘概念能量’。”段回舟收起注射器，淡淡道，“提纯后，可以暂时稳定你的‘存在’。”
他竟然……已经把后续的应用都做完了。
梅梓深深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男人，从来没疯。
她闭上眼，装作疲惫。
但这一次，她的精神力没有再鲁莽地链接主系统。
而是沉入了自己的“源体”最深处。
那里，有一个她曾为自己留下的，绝对私密的后门。一个比任何防火墙都更底层的，只属于“梅梓”这个概念的紧急出口。她从没想过会用上它。
通过后门，她没有去窥探任何项目数据。
而是链接上了一个她之前从未在意过的，被段回舟标记为【个人健康支出】的独立服务器。
下一秒，海量的数据洪流涌入她的意识。
但那不是代码，不是蓝图。
而是一场……战争推演。
一个庞大的沙盘在她意识里展开，以寰宇资本的组织架构、现金流、董事会成员性格模型为基础。
推演的起点，正是【段回舟宣布无限期休假】。
推演中，寰宇董事会每一种可能的反应，他们的贪婪、决策、出手的时机……都被精准预测，分毫不差。
而沙盘的终点——
当寰宇资本的“接管团队”踏入宏图广场E7区，试图染指“凤凰骨”的那一刻。
一份隐藏在双方合作协议最深处的【共生条款·排异反应】将被激活。
条款规定：合作期间，若一方出现“恶意”的、破坏项目根基的“敌对行为”，另一方有权将该行为定义为对“净界”系统的“投食”。
寰-宇-资-本-的-一-切，他们注入用于“接管”的资金、人力、技术，甚至背后调动的股市杠杆……
都将被“净界”系统判定为高价值“污染物”。
然后，被“凤凰骨”地基——那个由高维规则砌成的空间奇点，强制性地，“净化吸收”。
这不是商业反击。
这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狩猎。
一场以整个寰宇资本为祭品的……献祭。
段回舟的“疯狂”和“休假”，是他为这场狩猎，亲手披上的、最完美的迷彩。
他不是恋爱脑。
他是在用寰宇资本的尸骨，为她的世界，奠基。
梅梓的心跳，前所未有地剧烈。
一种无法用数据定义的，混杂着震撼、心悸、还有一丝……滚烫的甜意，
在她新生的灵魂里，轰然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