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帝阙：阴阳同仇录 第2章 枉死巷逢墨衣客

魂魄坠落的滋味，比北境雪地里坠崖还要难熬。萧靖渊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冰窟，又像被狂风卷着，分不清上下左右，只有刺骨的冷意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魂体的每一寸缝隙。他想睁眼，却发现魂体没有眼睑；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那股怨念牵引着，不知过了多久，才 “咚” 的一声撞在一片湿冷的地面上。

等他终于能 “感知” 周围时，首先闻到的是一股刺鼻的腐臭 —— 像是北境战场上未及时掩埋的尸体，混杂着烂泥与铁锈的味道。他 “看” 向四周，发现自己飘在一条狭窄的暗巷里，两侧的墙壁是深灰色的，上面渗着墨绿色的黏液，顺着墙缝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他虚浮的魂影：素色衣袍破烂不堪，头发散乱，魂体边缘还在微微晃动，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这不是阳间。萧靖渊很快反应过来 —— 他死了，这里是死后的世界，是传说中的幽冥地府。可这地府，为何如此破败？没有传说中的森罗宝殿，没有勾魂的黑白无常，只有这条散发着腐臭的暗巷，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亡魂嘶吼声。

“哪里来的生魂？敢闯咱们枉死城的地界！” 三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三道青灰色的影子从暗巷深处窜了出来。萧靖渊 “凝” 出视线细看，才发现是三个小鬼：身高不过三尺，青面獠牙，指甲又长又尖，泛着黑紫色的光，身上裹着破烂的黑布，腰间系着用魂骨串成的链子，走路时 “哗啦” 作响。

为首的小鬼伸出爪子，直扑他的魂体：“新来的？魂息这么弱，正好给咱们当点心！”

萧靖渊本能地想抬手格挡，却发现魂体根本用不上力 —— 这不是他那身经百战的躯体，没有肌肉，没有力量，只有一团轻飘飘的魂气。小鬼的爪子快要碰到他脖颈时，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爪子上的寒气，比北境的冰刃还要冷。

就在这时，一道银亮色的丝线突然从暗巷入口破空而至，“咔嗒” 一声缠住了为首小鬼的手腕。那丝线细如发丝，却异常坚韧，小鬼挣扎着想要挣脱，丝线却越收越紧，在它青灰色的手腕上勒出一道白痕。

“枉死城的规矩，‘不欺新魂、不食弱魂’，你们是忘了，还是活腻了？” 一个清冷的男声从巷口传来，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清朗，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萧靖渊 “望” 向巷口，只见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青年正缓步走进来。青年约莫二十岁年纪，身形挺拔，眉目清俊，皮肤是常年不见光的白皙，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心。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墨色长袍，领口与袖口绣着细密的暗纹 —— 萧靖渊曾在墨家工坊见过这种纹路，是墨家独有的 “榫卯纹”。青年腰间挂着一块墨玉工牌，巴掌大小，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蝴蝶，工牌边缘还留着细微的凿痕，像是手工雕刻时不小心留下的。

最奇特的是，青年脚下踩着一团淡蓝色的火焰 —— 那火焰不烧衣物，也不发热，只是轻轻托着他的身体，让他离地半尺，行走时悄无声息，只有火焰偶尔跳动，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

“苏... 苏小哥！” 为首的小鬼看清来人，顿时吓得浑身发抖，爪子也不敢动了，“我们... 我们就是跟这生魂闹着玩，没真要吃他！”

“闹着玩？” 青年走到小鬼面前，指尖捏着一个巴掌大的铜制机关扣，轻轻一拧。那机关扣上伸出三根细铜丝，分别缠住另外两个小鬼的手腕，“你们方才爪子上的‘噬魂毒’，是闹着玩？这生魂刚死没多久，魂体本就不稳，沾了你的毒，不出一炷香就会魂飞魄散。”

他说着，指尖微微用力，铜丝瞬间收紧，三个小鬼疼得嗷嗷直叫，魂体都在发抖：“苏小哥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这就走，再也不惹新魂了！”

青年看了他们一眼，松开铜丝：“滚。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新魂，就拆了你们的魂体，丢进忘川河喂‘噬魂鱼’。”

三个小鬼连滚带爬地跑了，暗巷里很快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股腐臭的味道，还有青年脚下淡蓝色的魂火，在冷寂中跳动着微弱的光。

萧靖渊 “飘” 上前，努力凝聚魂息，让自己的声音能被感知：“多谢公子相救，在下萧靖渊。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苏墨。” 青年收起铜丝和机关扣，目光落在他虚浮的魂体上，眉头微蹙，“刚死没多久？魂息这么散，边缘都快透明了 —— 再待在这暗巷里，不出半个时辰，魂体就得彻底消散。”

他转身走向暗巷深处，魂火托着他的身体，墨袍下摆扫过地面的黏液，却没有沾染上分毫：“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能暂时稳住你的魂息。”

萧靖渊连忙跟上，“飘” 在苏墨身后，看着他墨袍上的榫卯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 苏墨，墨家，这名字和身份，与他死前赵珩提及的 “墨家匠人” 正好对应！他忍不住开口：“苏公子... 你是墨家之人？”

苏墨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你知道墨家？”

“死前曾听闻... 三皇子赵珩以‘通敌’罪名，屠戮了墨家满门。” 萧靖渊的魂息微微颤抖，“我与墨家祖父有过一面之缘，他是忠良之人，墨家更是为大启打造了无数机关器械，赵珩此举，实为不义。”

苏墨的脸色沉了下来，墨玉工牌在腰间轻轻晃动：“你说得没错。我祖父、父亲，还有工坊里的三十七个匠人，全都是被赵珩诬陷而死。他要的不是‘通敌’的罪名，是墨家的机关术 —— 尤其是能藏东西的‘龙袍暗格’设计图。”

暗巷深处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苏墨加快脚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你稳住魂息，我再跟你细说墨家的事。”

萧靖渊跟在他身后，看着那团淡蓝色的魂火，心里突然燃起一丝希望 —— 他不是孤身一人。在这阴冷的幽冥地府，他遇到了同样被赵珩陷害的墨家遗脉，或许，他们能联手，一起为死去的亲人、为冤死的亡魂，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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