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墨家祖地的机关坊,是苏墨打小待惯的地方。木梁上还挂着他小时候做坏的机关鸢,翅膀断了一边,蒙着的绢布都褪成了浅灰色;墙角堆着祖父留下的旧工具,刨子的木柄被磨得发亮,凿子尖还沾着当年刻机关臂时的铜屑。此刻苏墨就坐在那张缺了条腿、用石块垫着的木桌前,手里捏着半张禁术残页,纸页边缘都快被他翻得起毛了。
离阴阳交汇日只剩两天,可他们连禁术的影子都没摸着。墨九坐在对面,手里捧着本线装的《墨家秘录》,书页间夹着不少泛黄的便签,都是老门主当年的批注。“老门主的笔记都快被我翻烂了,” 墨九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指腹蹭过便签上 “海外据点藏真章” 几个字,“就这一句靠谱的,可海外那么大,具体在哪儿啊?”
苏晓蹲在桌脚,手里摆弄着个没做完的机关鼠,铜制的小轮子在地上转着圈。他看苏墨皱着眉半天没说话,小身子凑过去,把机关鼠放在苏墨手边:“苏墨哥,你别愁了,这机关鼠我加了预警功能,要是有混沌魂奴靠近,它耳朵会亮的。你要是累了,我去给你煮杯魂息茶?”
苏墨捏了捏眉心,把残页放在桌上。这残页是上次在墨家旧地找到的,上面只画了半幅混沌转化阵,关键的阵眼和启动方法都缺着,就像块啃了一半的饼,吊得人心里发慌。“茶就不用了,” 他摸了摸苏晓的头,指尖触到孩子额前的碎发,还带着点汗湿的温度,“你去看看云舒姐,她整理地脉图半天了,别让她太累。”
苏晓点点头,抓起机关鼠跑了出去,小皮鞋踩在石板上 “噔噔” 响。墨九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苏墨:“你也别硬撑,这几天你几乎没合眼,再这么熬,魂息都该跟不上了。实在不行,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不一定非揪着禁术不放。”
“不行。” 苏墨的声音很沉,指节敲了敲桌上的残页,“林晚牺牲前说过,只有禁术能彻底转化混沌气,要是找不到它,阴阳交汇日那天,邪主一旦破封,我们谁都挡不住。” 他想起林晚消散时的模样,魂息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最后那句 “别孤身战斗” 还在耳边绕,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
墨九叹了口气,把《墨家秘录》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一幅地图:“你看这标记,老门主当年在海外留了个‘墨隐岛’,说是存放重要器物的地方,会不会禁术就在那儿?只是这地图太旧了,海岸线都变了样,我们得找个懂海路的人带路。”
苏墨凑过去看,地图边缘都卷了边,墨迹晕开了不少,只能勉强看出 “墨隐岛” 在东海方向。他刚想说话,突然觉得太阳穴一阵发沉,眼前的残页慢慢模糊起来,木桌、工具、地图都像蒙了层雾,耳边的蝉鸣也淡了下去。
“苏墨?苏墨你怎么了?” 墨九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墨想回答,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就在这时,一道浅白色的影子从残页上飘起来,慢慢聚成了林晚的模样 —— 还是她牺牲前的样子,青色的墨家弟子服,发梢别着朵干花,是当年他们一起在青龙山采的野菊。
“林晚?” 苏墨愣住了,以为是自己太累出了幻觉,可那影子却对着他笑,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温柔。
“不是幻觉,” 林晚的声音很轻,像落在水面的羽毛,“我藏在残页里的魂息还没散,趁着你魂息弱,才能出来见你一面。” 她飘到苏墨面前,指尖碰了碰他手里的残页,“这残页是我当年故意留下的,就是怕有一天,你找不到完整的禁术。”
苏墨的眼眶一下子热了,他想伸手碰林晚,指尖却穿过了她的影子 —— 原来她真的只是魂息,不是活生生的人。“你早就知道禁术在哪儿?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后来才想起来,” 林晚飘到《墨家秘录》旁,指着 “墨隐岛” 的标记,“当年我和你祖父一起研究禁术,怕它落入坏人手里,就把完整版藏在了墨隐岛的密室里。密室的钥匙,就是你一直带在身上的机关臂。”
苏墨赶紧摸向腰间,祖父留下的机关臂还在,铜制的 “护人传” 三个字被他摸得发亮。“那启动禁术的方法呢?残页上只画了半幅阵。”
“混沌转化阵需要双魂共鸣,” 林晚的声音沉了些,“一为墨家的传承之力,一为地府的秩序之力,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行。苏墨,你必须和萧靖渊合作,才能让禁术起效。”
“萧靖渊?” 苏墨皱起眉,想起之前在灵泉边的争执,想起萧靖渊那句 “顾全大局”,心里就堵得慌,“他眼里只有秩序,根本不管人的死活,我怎么跟他合作?”
“你错了。” 林晚摇了摇头,飘到苏墨面前,“萧靖渊不是冷血,是怕了。他父亲当年为了护秩序牺牲,他怕自己重蹈覆辙,怕自己护不住更多人,才把秩序看得那么重。你忘了吗?上次在忘川河底,他为了救你,差点被噬魂线缠上魂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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