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贺杰轻笑着向史柯解释,“屎壳郎”不过是一种以秽物为食、终日与粪土为伴的卑微昆虫时,史柯仍是一脸茫然,眉头紧锁,仿佛听闻天书。他挠了挠后脑勺,粗声粗气地反问:“不就是个虫子嘛?有啥可笑的?”那神情,活像一头误闯花圃的蛮牛,浑然不觉自己正踩在文明的边界线上。
贺杰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诮,语气愈发戏谑:“伯父啊,这虫子专啃粪便,浑身沾满污秽,整日推着粪球爬行——你说,若有人被唤作‘屎壳郎’,岂非等于说他满嘴脏话、行为下贱、活得比泥还低?”话音未落,空气骤然凝滞。
史柯这才如遭雷击,猛地反应过来,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额角青筋暴跳,怒吼一声:“妈的!你竟敢骂老子吃屎?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史!”他一边咆哮,一边卷起袖管,露出布满汗毛的粗壮手臂,眼中凶光四射,死死盯住叶晨峰那副看似羸弱的身躯,仿佛只需一拳,便可将其轰入尘埃。
然而,命运的转轮总在最紧要处悄然拨动。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宛如战鼓敲响。一名年约二十三四的年轻护士踉跄奔来,白大褂微微凌乱,额角沁出细密汗珠,呼吸急促如风箱拉扯:“康主任!307特护病房……病人突发深度休克!血压持续下降,瞳孔已有散大迹象!再不抢救,恐怕撑不过今晚!”此言一出,天地失声。姚苏嫚原本唇角尚存一丝浅淡笑意,此刻却如冰雪覆心,刹那冻结。她一句话未说,转身便疾步冲向医院深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击出急促而孤绝的节奏,仿佛每一响都在叩问命运的无情。307病房里躺着的,是她自幼相依为命的母亲姚莲蓉——那个用病弱之躯撑起半生风雨的女子,如今正徘徊于生死边缘。
贺杰与康伟忠对视一眼,眸中掠过阴鸷算计,随即也快步跟进。唯有史柯临入门前,不忘回头狠狠瞪向叶晨峰,拳头再度扬起,声音低沉如野兽嘶吼:“小子,算你走运!今日姑且饶你一命,下次撞上,定叫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叶晨峰却只是淡然一笑,双肩微耸,神情慵懒得如同拂去一片落叶。若真动起手来,他不介意让这位“伯父”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筋断骨折、痛彻心扉。他缓步踏入医院大门,目光微敛,思绪如潮翻涌:是直赴院长办公室,以雷霆之势震慑群小?还是先登三楼,介入那场即将吞噬良知的博弈?
他知道,倘若袖手旁观,姚苏嫚——那个心怀正义、宁折不弯的女警——终将在亲情与尊严的夹缝中被逼至绝境。而贺杰之流,正是等着她低头那一刻,将她拖入深渊,肆意践踏她的清白与灵魂。
“哎——”他轻叹一声,指尖轻叩电梯按钮,唇角浮起一抹复杂笑意,“叶晨峰啊叶晨峰,你总是这般多管闲事。可偏偏,这世道的浊浪滔天,总爱扑到你眼前来。”
电梯门缓缓合拢,映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身影。金属轿厢上升,光影流转之间,仿佛命运的阶梯正一级级通向风暴中心。
三楼,307病房外。惨白的日光灯洒落在走廊尽头,照得人心发冷。康伟忠立于门前,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双眼却冷若蛇瞳。他双手交叠于腹前,语调平稳却字字如刀:“姚小姐,请恕我职责所在——若您仍无法结清欠款,院方将不得不暂停一切抢救措施。毕竟,医院不是慈善机构。那一抹倔强的坚持。她望着母亲苍白的脸庞,脑海中闪过童年雨夜中母亲背着她求医的画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不肯落下。
“快!必须立即抢救!”贺杰语气急促,眼中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笑意,仿佛猎手已将猎物逼至绝境,只待收网。他心中冷笑如寒潭深水:“这一次,你还能往哪里逃?今夜,注定是你沦落我掌心的开始。”
一旁的史柯察言观色,立刻推波助澜,语气温柔却不乏胁迫:“苏嫚,你还迟疑什么?贺杰家世显赫、品貌俱佳,与他携手,你此生何愁无依?若再执迷不悟……可别怪我们言而无信——你母亲那病危的身体,怕是撑不到下次相见了。”
就在这人心摇曳之际,一道清冷如泉的声音悄然响起,不疾不徐,却如晨钟撞破迷雾——叶晨峰开口了:“若你信我,便让我为你母亲一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姚苏嫚心头猛然一震,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幕:那日她亲赴赵府,亲眼所见昏迷三月的赵启华,在众医束手无策之时,竟被叶晨峰以针灸之术唤醒,气息复通,宛如重生。那一刻的奇迹,至今仍烙印在她心间。她不禁暗忖:“莫非……他真有回春之能?母亲的绝症,或许并非全然无望?”
然而,康伟忠一声嗤笑,如冰刃破空,狠狠斩断了她刚燃起的希望。
“呵!晚期癌症,你也敢妄谈治愈?”他嘴角微扬,眼神讥诮,“你以为这是风寒发热,喝碗姜汤就能痊愈?上回在黑市侥幸救了个心梗少女,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种连顶级三甲医院都只能延缓病情的绝症,你竟敢口出狂言?莫非你是扁鹊转世、华佗再生不成?”字字如锤,砸得姚苏嫚心头冰凉。她未曾目睹叶晨峰救治赵启华的全过程,加之医学常识告诉她——癌症晚期,形同死刑判决书下达。一时间,信念动摇,希望如沙漏中的细沙,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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