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像被狂风卷过的麦浪,哗啦一下四散开去,叫卖声、喧闹声眨眼间退得老远,整条街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只剩几片落叶在石板路上打着旋儿。虎哥一嗓子吼出去,手下们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冲进毛康平那间破得快塌的铺子,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门板“哐当”一声钉回原位,招牌拿布使劲擦了三遍,重新挂上屋檐,在夕阳下闪出点久违的光亮;墙角倒地的药柜被几个壮汉合力扶起,木头吱呀作响,仿佛也在感叹自己终于重见天日。尘封已久的药材味从缝隙里钻出来,混着陈年木香和草根的苦涩,在空气里悄悄蔓延开来。
没人敢偷懒,连喘气都压着声儿。谁都知道,那位站在店门口的年轻人,看着清瘦文弱,眼神却冷得能割破皮肉。一个不顺他意,搞不好明天这街上就得多几具裹着草席的尸体。
叶晨峰就那么站着,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神情平静得像口古井,可眼底那道光,锐利得能把人钉死在墙上。他来这儿不是为了演什么英雄救市井,目的清楚得很:第一,帮毛康平把这间祖传的小药铺抢回来,让他有个安身立命的地儿;第二,采办五味辅药——虽说都是些路边都能挖到的寻常货色,但就像拳头要五指齐合才能打出力道,少一味,秘药就成了废汤。真正值钱的,是那传说中只长在幽谷瘴雾里的云腾菇,百年才出一两株,稀罕得连大派长老都得靠运气碰。其他那些?不过是锦缎上的花边罢了,没花边锦还是锦,可要是没了花,那还叫什么锦绣?
他嘴唇微动,报出五个药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过千百遍才吐出来的。毛康平听得直点头,脸上的皱纹都在抖,一半是激动,一半是怕——这些药本来就在他店里摆着,结果前阵子虎哥带人强占铺面时,全给搬空变卖换成了酒肉。如今只能挨家挨户去借、去凑,跑断腿才换来两大布袋沉甸甸的干货,捧回来时手都在颤。
“齐了,叶先生,都在这儿了。”他小心翼翼地递上去,额头上汗珠滚落,也不舍得擦。
叶晨峰扫了一眼,指尖轻轻拨弄几株药材,鼻尖微动嗅了嗅,便点了点头。不多话,也不夸,可这一点头,比千言万语都管用。
这时候虎哥早就变了个样儿,刚才那股横行街市的匪气荡然无存,亲自搬来一张雕花红木椅,擦了三遍才敢请叶晨峰坐下。那姿态,活脱脱像是伺候祖宗转世。更绝的是他心腹二傻子——之前还在街头对着叶晨峰嚷“你算哪根葱”,现在缩在角落恨不得钻地缝,一看气氛不对,赶紧蹿进里屋泡茶赔罪。刚端着茶盘出来,虎哥一个箭步冲上去,“啪”地把茶壶夺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滚!你他妈也配给他上茶?”
转头立马换上满脸笑容,躬着腰,双手捧杯,热气腾腾地递过去:“叶先生,这是我亲手泡的明前龙井,今年第一批摘的,您慢用,小心烫。”
旁边的二傻子看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他跟了虎哥十年,见过他砍人不眨眼,也见过他笑里藏刀,但从没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奴颜婢膝的样子。这哪还是黑道大哥?分明是条摇尾巴的狗!
但他心里也明白,眼前这个穿着普通风衣、看起来像个大学生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人能惹的存在。那是煞星下凡,一句话能让你升天,也能让你尸骨无存。
叶晨峰抿了一口茶,温润顺滑,香气入喉却不张扬。他没评价好喝不好喝,只是淡淡说了句:“以后你只要护住毛康平在这开店平安,以前的事,我不再追究。”
虎哥一听,眼眶都红了,差点当场跪下磕头,声音发颤:“谢叶先生开恩啊!我小虎从今往后一定洗心革面,做个良民!”
“不必。”叶晨峰抬手打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在这边境交易市场,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黑白早搅成了一锅粥。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行。”
虎哥一愣,随即猛点头,拍得胸口砰砰响:“放心!毛大哥的安全,我小虎拿命担保!谁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让他在这条街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话音未落,毛康平已提着两包刚补好的药材回来,双手奉上。叶晨峰检查无误,起身便走。他心里惦记着原始森林深处那处隐秘修炼地,多待一秒都觉得浪费时间。
“叶先生不留下来歇两天?”毛康平急忙拦住,“我还没好好感谢您……”
虎哥立刻接腔,语气热情得快冒烟:“对对对!不如去趟易顺拍卖场?听说今晚有重宝出世,南北豪商全来了,连西域来的神秘买家都到了!您明日再走也不迟嘛!”
毛康平也在边上劝:“拍卖场常有奇物现世,说不定就有您需要的机缘呢。”
叶晨峰脚步一顿,眉梢微微一挑,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着时辰,心中快速权衡——多留一天,未必是坏事。若真有机缘降临,岂不是省了日后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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