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凡脉到吞天帝尊 第617章 无形的注视

踏出接引仙台，真正置身于太霄天的疆域，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灵魂悸动的“注视感”，便如同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李无劫——伪装成的墨辰——彻底淹没。

这并非某种具体的神识扫描，也非强者威压的锁定，而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本源、仿佛源自这方天地本身法则的“凝视”。天空那琉璃色的恒定光辉，脚下流转着符云的“道路”，空气中浓郁却带着冰冷秩序的仙灵之气，乃至远处那些悬浮仙山上若隐若现的庄严建筑……这一切的一切，共同构成了一张无形无质、却又无所不在的“网”。

这张网，在时刻不停地“注视”着网中的每一个生灵。

李无劫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刚刚滴血认主的那枚仙籍玉牌，正微微发热，与这张无形的“网”产生着某种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连接。它像是一个信标，亦或是一个枷锁，宣告着他的存在，并将他纳入这庞大监察体系的一部分。

他小心翼翼地收敛着所有可能引起“异常”的思绪，将心神完全沉浸在“墨辰”这个角色里。他学着其他新飞升者的样子，低垂着眼帘，不敢肆意张望，步履谨慎地跟随着引路的仙兵，行走在由云雾凝结、却坚实如白玉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是风格统一、线条硬朗、散发着淡淡辉光的建筑。有供飞升者暂时落脚的“迎仙阁”，有发布基础任务、换取修行资源的“庶务殿”，也有巡逻仙兵驻扎的卫所。一切井然有序，干净得没有一丝尘埃，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来往的修士，无论是刚刚飞升的新人，还是早已在此定居的“老人”，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谨慎。他们交谈时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行走时步伐规整，很少见到匆忙或悠闲的姿态；眼神大多低垂，或平视前方，极少有人会毫无顾忌地四处打量。即便是熟人相遇，也只是微微颔首，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便匆匆别过。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虔诚与恐惧的诡异氛围。

虔诚，是对那无处不在的“天道”的敬畏。李无劫能听到有低阶修士在路过某些铭刻着天道符文的石碑或建筑时，会下意识地放缓脚步，眼中流露出纯粹的敬畏与崇拜，甚至有人会微微躬身行礼。

恐惧，则是对“秩序”本身的畏惧。那《天规律令》如同悬在每一个生灵头顶的利剑，稍有不慎，触犯天条，等待的便是仙官冷酷无情的裁决，甚至是“形神俱灭”的下场。这种恐惧已经深入骨髓，塑造了他们谨言慎行的行为模式。

李无劫甚至注意到，街道上空偶尔会有一队队身着更加华丽仙甲、气息更加深不可测的“巡天卫”掠过。他们所过之处，下方的修士无不屏息凝神，连头都不敢抬，直到巡天卫远去，才敢稍稍放松。这些巡天卫，显然是更高层次的监察者。

压抑。

极致的压抑。

这里没有下界宗门的喧嚣与活力，没有市井坊间的烟火与嘈杂，更没有太古战场的苍凉与死寂。有的，只是一种被精心规划、严密监控下的、死水般的“秩序”。仿佛每一个生灵，都是这庞大机器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必须严格按规程运转的零件。

李无劫（墨辰）跟着引路的仙兵，被分配到一间位于迎仙阁底层的、仅能容纳一人的狭窄静室。静室四壁光滑，除了一个最简单的聚灵阵和一个用于接收基础信息的玉符外，空无一物。

“在此等候分配。玉符内有《天规律令》详解及太霄天基本须知，务必熟记。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走动。”引路仙兵冰冷地交代完，便转身离开，没有丝毫多余的话语。

静室的门无声关闭，将外界的景象隔绝。

但那种无形的“注视感”并未消失，反而因为空间的狭小而显得更加清晰。李无劫能感觉到，静室本身似乎就蕴含着某种监察禁制，在默默地记录着他的气息、他的状态，甚至……他可能产生的情绪波动？

他盘膝坐在冰冷的蒲团上，拿起那枚玉符，神识探入。里面是浩瀚如烟的信息，详细罗列了在太霄天必须遵守的无数条规令，大到不可亵渎天道、不可私自斗法，小到行走路线、言语禁忌、甚至在某些特定区域连呼吸频率都有要求！违逆的惩罚从扣除修行资源到直接抹杀，清晰而冷酷。

他像一个真正初来乍到的散修一样，如饥似渴地（至少表面上是）阅读、记忆着这些规令，脸上适时地流露出震撼、后怕与越发谨慎的神色。

内心深处，却是一片冰寒。

这哪里是修行圣地？分明是一个巨大的、精致的牢笼！

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生灵，从言行举止到思想情绪，都处于严密的监控之下。那所谓的“天道”，需要的不是有血有肉、有独立思想的修士，而是绝对服从、高效运转的“工具”！

云梦瑶（天命之女），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吗？万年如一日，沐浴在这冰冷的“注视”下，执行着那无情的“秩序”？

李无劫对那个看似高高在上的敌人，第一次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理解？或许，她也曾是这牢笼中的一员，只是她站的位置更高，看到的“风景”不同，但本质上，依旧是被束缚者。

这让他更加坚定了之前的判断和策略。

他必须更加小心，如同在刀尖上舞蹈。在这无处不在的注视下，任何一丝一毫的“异常”，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但同时，这极致的控制，是否也意味着……某种僵化？当一切都必须遵循既定规则时，是否也意味着，只要摸清了规则，就能找到规则的漏洞？

李无劫（墨辰）低下头，继续“虔诚”地阅读着玉符中的规令，眼神深处，却开始冷静地分析、推演着这片冰冷秩序之下的……可利用之处。

无形的注视，带来了极致的压抑与控制，却也激起了潜入者更深的警惕与……挑战欲。在这片看似铁板一块的天域中，一场无声的暗战，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