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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的呼吸，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空。
那只握着话筒的手，布满了岁月留下的褶皱，却稳如磐石。
市委宣传部的张部长，没有立刻看向江辰，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脸色已经有些僵硬的李昂身上。
会场里，除了快门声，再无其他。
“李昂导演。”
张部长的声音很沉，听不出喜怒。
“你的作品，我看完了。从技术层面讲，非常出色。”
他点了点头，像是在做一个客观的陈述。
“运镜、特效、调色，都达到了国内顶尖，甚至是国际一流水准。你们对未来成都的构想，很大胆，也很华丽。”
王浩的后背悄然挺直，嘴角那抹凝固的微笑，重新有了一丝血色。
专家席上，那位白发教授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他们看来，这几乎就是盖棺定论前的褒奖。
李昂紧绷的下颚线也微微放松，他对着张部长，露出了一个谦逊而自信的笑容，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张部长的目光，却从他脸上移开，转向了背后那张巨大的、依旧停留着《赛博成都》酷炫画面的幕布。
“但是……”
这个转折词，像一根针，扎破了现场刚刚浮起的一丝轻松。
王浩的笑容，再次定格。
“恕我直言，李导。”张部长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你给我看的，是一间装修得金碧辉煌，却没有半点生活气息的样板房。”
“我看不到人。”
“我只看到了钱。”
轰！
这两句话，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李昂和王浩的心口。
李昂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个自信的笑容僵在嘴角，显得无比滑稽。
张部长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刀子。
“你的片子里，肖阳先生很帅，开的飞行器很酷，身后的城市灯火很璀璨。但这一切都太完美，太冰冷，太不真实。”
他指着幕布上，肖阳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这不像成都的城市名片，更像是‘魅影’跑车的超长广告，或者是一款未来主题网络游戏的CG预告。”
“我们成都，不需要一张广告片来做自己的名片。”
羞辱！
这是比任何恶毒咒骂都更具杀伤力的羞辱。
它直接否定了李昂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理念，他的技术，他的“国际范儿”。
把他那部耗资近亿的巨制，贬低成了一部没有灵魂的商业广告。
李昂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王浩坐在椅子上，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握着扶手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他完了。
他知道，星光MCN完了。
张部长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他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江辰身上。
那道目光，不再是审视，不再是探究，而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温度的赞许。
“江辰导演。”
他叫出这个名字时，声音明显柔和了许多。
“你的作品，我也看完了。设备很简陋，没有大明星，甚至很多镜头都在晃。”
瘦猴的脸瞬间涨红，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但是，”张部长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我在你的镜头里，看到了人民公园采耳师傅手上那层厚厚的老茧，看到了宽窄巷子捏糖人师傅专注的眼神，看到了火锅店老板娘扯着嗓子喊‘雄起’时，眼里闪着的光。”
“我看到了一个城市最真实的脉搏，和最滚烫的温度。”
他看向市民代表席，看向那位之前激动地站起来的卷发阿姨，露出了一个肯定的微笑。
“这位大姐说得很好，你的作品，叫《人间烟火》。”
“一个没有明星，但人人都是主角的人间烟火。”
江辰的心，在这一刻，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他赢了。
不是赢在技术，不是赢在资源。
而是赢在，他读懂了这座城市，而这位部长，也读懂了他的电影。
张部长缓缓站起身，挺直了腰杆。
他拿起话筒，面向会场里所有媒体的镜头，那沉稳而有力的声音，通过无数个麦克风，传向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也即将传遍全网。
“一座城市的灵魂，藏在它的街头巷尾，藏在它的柴米油盐，藏在每一个普通市民的笑脸里。”
“浮夸的影楼风，永远抓不住这份灵魂！”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宣布：
“我宣布，本次成都市城市形象宣传片竞标的最终获胜者是——”
“江辰团队，作品《人间烟火》！”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会场像是被引爆的炸药桶。
闪光灯疯了一样地爆闪，将江辰的身影照得亮如白昼。
市民代表席上，那位卷发阿姨和她身边的几个人，猛地跳了起来，用力地鼓着掌，嘴里大喊着“好样的”、“就该是这个”。
瘦猴和老马再也控制不住，两个大男人从座位上弹起来，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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