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寻如常 第57章 小心的试探

当晚，临近十一点，温寻的手机屏幕准时亮起，显示着陆时与的来电。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做什么重大决定般，才按下了接听键。

“下班了？”陆时与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很安静，似乎是在酒店房间。

“嗯，刚收拾完。”温寻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睡衣的带子，心跳比平时快了些。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故作随意地提起：“对了，你今天忙吗？有没有空看看书什么的？”

“处理了些文件，看书时间不多。”陆时与回答，语气如常，“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就是……想给你推荐本书。”温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带着点闲聊的兴致，“最近店里不是一直在推那本《时间陷阱》嘛，热度特别高。我……我也看了，真的写得特别好！”她开始小心翼翼地“自卖自夸”，一边说一边留意着电话那头的反应。

“是吗？怎么个好法？”陆时与顺着她的话问，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异样，眼底却已悄然漫上笑意。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此刻紧张又强装镇定的模样。

“就是……构思特别巧妙，逻辑非常严密，你绝对猜不到结局！”温寻搜肠刮肚地想着词，既想安利，又怕说得太专业露出马脚，“里面关于时间悖论和人性选择的探讨，特别深刻，看完会想很多。而且，作者文笔也很老练，叙事节奏把握得特别好……”她顿了顿，补充道，“反正，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这种烧脑的类型。”

陆时与听着她绞尽脑汁、笨拙又可爱地推销着自己的作品，心底软成一片。他清楚地知道她此刻正怀揣着怎样一个巨大的秘密，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最璀璨的一面，以这种迂回的方式，试探着展露给他看。这不是直接的坦白，却是一种无比珍贵的、向他敞开心扉的信号。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勾起了我的兴趣。”他配合地回应，语气温和，“好，我记下了，有空一定找来看看。”

温寻听他答应了，悄悄松了口气，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混合着罪恶感和刺激的喜悦。她成功地把自己的“孩子”推荐给了他，而他似乎接受了。

这个话题似乎可以安全地告一段落了。但温寻今晚的“冒险”并未结束。她抿了抿唇，手指收紧了些，进入了下一个更重要的议题。

“那个……陆时与，”她的声音稍稍低了一些，带着点不确定，“我……可能有个工作机会。”

“哦？”陆时与有些意外，语气里带着鼓励，“什么机会？在杭城吗？”

“不是杭城，”温寻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关键的地名，“是在京市。”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似乎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温寻的大脑飞速运转，编织着一个合理且不易被拆穿的理由。她不能提影视改编，那太容易联想到她的作家身份。她需要一个符合她表面职业和爱好，又足够有吸引力，能让她考虑长期离开杭城的理由。

“是……是关于一个古籍数字化整理的项目。”她终于想到了一个相对稳妥的说法，语速不由得加快了些，像是在背诵刚刚想好的稿子，“是国家图书馆下属的一个机构牵头做的，规模挺大的，需要招募一些对古典文献有一定了解，又细心耐心的人参与前期的文本校对和录入工作。算是……项目制合同工吧。”

她努力让这个借口听起来真实可信：“你知道的，我大学学的中文，对古籍这方面一直挺感兴趣的，之前在书店也接触过一些相关的书籍。觉得……这是个很难得的学习机会，也能接触到很多平时见不到的珍贵资料。”她越说越觉得这个理由似乎真的不错，连自己都快信了。

“所以，”她最后总结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真还是假的犹豫，“我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觉得……我该去试试吗？”

她屏住呼吸，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应。这个她虚构出来的“京市工作机会”，像是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不仅是在询问他的意见，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试探，试探他对她可能前往他所在城市的反应，试探他们之间那尚未明确的关系，能否经得起地理距离变化的考验，或者说……能否因此迎来新的转机。

陆时与握着手机，站在京市高层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璀璨的万家灯火。他清晰地听到了她话语里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古籍数字化整理？他几乎立刻就知道这大概率是她临时编造的借口。以他对她真实财力和职业的了解，她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工作机会”。但她选择了用这个借口，来询问他关于去京市的意见。

这意味着，她在认真考虑靠近他的可能性。

这个认知让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心脏。他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当然应该来”，强迫自己用冷静而客观的语气分析道：

“国家图书馆的项目，听起来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能接触到核心资源，对你个人专业积累和视野开拓都很有帮助。”他先肯定了机会本身，然后才话锋一转，带着关切，“不过，项目制合同可能不太稳定，京市的生活成本也比杭城高很多。这些现实因素，你需要考虑清楚。”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缓了些，带着一种引导而非强加的意味：“当然，如果你真的对这个领域有浓厚兴趣，觉得是值得投入的机会，那么来京市闯一闯也未尝不可。至少……”他微微勾起唇角，尽管她看不见，“你在这里，不是一个人。”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含蓄，却清晰地传递出了他的态度——他支持她的任何决定，并且，如果她来，他会是她坚实的后盾。

温寻听着他条理清晰的分析，以及那句隐含承诺的“不是一个人”，悬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一丝丝甜意。

他没有盲目鼓励，也没有断然否定，而是帮她分析了利弊，最后将选择权交还给她，并承诺了支持。这种尊重和理解，比她预想中任何一种回答都更让她触动。

“嗯……我知道了。”她轻声回应，声音里带着思考，“谢谢你，陆时与。我会……认真考虑的。”

“好。”陆时与柔声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通话结束，温寻放下手机，躺在黑暗中，心潮起伏。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关于星光映像，关于那个她编造的古籍项目，更关于她和陆时与之间，那层亟待捅破的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