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算盘 第71章 暗夜杀机，敲山震虎

自林砚向王守哲汇报了“裕泰昌”的疑点后，表面上的日子依旧平静。他依旧每日准时到度支司点卯，埋首于似乎永远也核不完的账册之中，对周郎中等人愈发客气，对书吏们的推诿也似乎浑不在意，仿佛那日的调查受阻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他已然接受了度支司固有的“规则”。

然而，暗地里的波涛却愈发汹涌。赵铁鹰的“听风阁”调动了更多资源，紧紧盯住了“裕泰昌”银号及其东家胡明达。王守哲那边也通过隐秘渠道，开始调查与胡明达往来密切的几位官员，尤其是宫内那位妃嫔的家族。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夜，月黑风高，浓云遮蔽了星月，京城陷入一片沉郁的黑暗。周府内外一片寂静，只有巡更的梆子声偶尔从远处的街巷传来。

子时刚过，数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至周府后墙。这些人动作矫健，配合默契，远非上次那些试探性的死士可比。他们并未急于翻墙，而是先谨慎地观察四周，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个类似罗盘的物件，似乎在探测着什么。

沈舟布置在墙头、墙角的一些隐秘机关，在这“罗盘”的探测下，竟被逐一识别并巧妙避开。显然，对方此次有备而来，并且对机关之术颇有了解！

“行动！”为首的黑影打了个手势。

数道黑影如同狸猫般翻上墙头，落地无声。他们目标明确，直扑林砚所在的主卧室！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内院，脚尖即将落地的瞬间——

“咔！咔！咔！”

数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响动从脚下和两侧廊柱传来！

并非沈舟之前布置的常规预警或阻滞机关，而是他根据林砚提醒后，最新研制的、针对高手的连环陷阱！地面看似平整的青石板微微下陷，触发了埋设的“地网针”，无数淬了强力麻药的牛毛细针从石板缝隙中激射而出！同时，两侧廊柱隐蔽的孔洞中喷出浓密的、带有刺鼻气味的彩色烟雾，瞬间遮蔽了视线！

“有诈！退！”为首黑影反应极快，低喝一声，身形暴退，舞动兵刃格挡细针。

但他身后的几人却不及反应，或被细针射中，踉跄倒地，或被彩色烟雾笼罩，呛咳不止，身形暴露无遗！

几乎在机关触发的同一时间，周府内警铃大作！尖锐的铜哨声划破夜空！

“保护少爷！”赵铁鹰的怒吼声如同惊雷，他早已带着精锐护卫埋伏在暗处，此刻如同猛虎出闸，瞬间将几名被机关所困的黑影分割包围，刀光剑影，激烈交锋！

这些来袭者身手极高，即便中了埋伏，依旧悍勇无比，与赵铁鹰等人战得难解难分。但赵铁鹰及其手下皆是百战精锐，又占了地利和先手，很快便占据了上风。

林砚并未留在卧房，而是在沈舟的护卫下，立于书房外的阴影中，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他手中紧握着一枚沈舟特制的响箭，以备不时之需。

战斗结束得很快。来袭者虽悍勇，但在赵铁鹰等人的围攻和机关残余的干扰下，很快死伤殆尽。最后一名被生擒的黑衣人，见突围无望，竟毫不犹豫地咬碎了齿缝间的毒囊，顷刻间毙命，与上次如出一辙。

院中重新恢复了寂静，只留下几具尸体和弥漫未散的彩色烟雾，空气中充斥着血腥与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赵铁鹰检查完尸体，面色凝重地来到林砚面前：“少爷，七人，全部毙命，无一活口。身手极高，配合默契，像是……专业的杀手组织，比上次那些人更难缠。他们身上除了兵刃和夜行工具，别无他物。”

沈舟也检查了被触发的机关，沉声道：“对方有备而来，携带了探测机关的工具，若非老朽新设的这几处陷阱出其不意，恐怕真被他们摸到近前了。”

林砚看着地上那些尸体，眼神冰冷。这次袭击，规模更大，手段更专业，决心也更坚决。这绝不仅仅是警告，而是真正的灭口行动！看来，他调查“裕泰昌”的事情，已经触及到了对方的核心利益，让他们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林砚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平静，却带着一丝肃杀，“赵叔，将今夜之事，还有这些杀手可能使用的兵器路数，详细记录下来。另外，通过‘听风阁’，将我们遭遇专业杀手袭击、对方意图灭口的消息，用隐秘的方式，‘不经意’地透露给都察院刘通判，以及……七皇子殿下那边。”

赵铁鹰眼中精光一闪：“少爷是想……敲山震虎？将事情闹大？”

“不错。”林砚颔首，“他们想暗中除掉我，我便将这事掀到明面上。让都察院，让皇子，让所有关注此事的人都知道，户部度支司一个新上任的主事，因为复核账目，竟然引来了专业杀手的灭门之祸！我倒要看看，这背后的人，还能不能坐得住！”

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反击。将暗杀之事公之于众（至少在特定圈层内），等于直接将矛指向了隐藏在“裕泰昌”背后的黑手，逼迫他们有所动作，同时也为自己争取更广泛的关注和保护。

次日，度支司内。

林砚如同往常一样前来上值，只是脸色似乎比平日更苍白一些，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故意为之）。周郎中见他到来，依旧热情地打招呼，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探究。

“林主事，今日气色似乎不佳，可是身体不适？”周郎中关切地问道。

林砚勉强笑了笑，低声道：“有劳郎中挂心，昨夜府中进了几只恼人的耗子，折腾了半宿，未曾睡好。”

“耗子？”周郎中眼神微动，笑道，“京城地界，竟也有如此猖獗的耗子？可需本官帮忙，找些人手清理一番？”

“不必麻烦郎中了。”林砚摆摆手，意有所指道，“些许宵小，下官还能应付。只是这耗子背后若有人指使，倒是令人心寒。”

周郎中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恢复正常：“林主事说的是，这世道，人心叵测啊。”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只是背影似乎比平日僵硬了几分。

与此同时，关于林砚昨夜遇袭的消息，开始在京城的特定圈层中悄然流传。都察院的刘通判得知后，联想到上次赌坊之事，敏锐地察觉到这又是一次针对林砚的恶**件，而且性质更为严重，他立刻暗中着手调查。七皇子朱瑾那边收到消息，更是震怒，虽未公开表态，却加派了人手关注周府安全，并通过内侍向皇帝请安时，“偶然”提及了京城治安与官员安危。

一时间，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暗流愈发汹涌。林砚这“敲山震虎”之举，虽未直接揪出真凶，却成功地将自己置于了更亮的聚光灯下，也让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从现在才正式开始。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他，也必须更快地找到那决定性的证据。户部的账册，依旧是他破局的关键。他回到自己的书案前，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卷宗，眼神愈发坚定。在这数字的迷宫中，他必须找到那条通往光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