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是修真界最清的月 第69章 美酒

萧九鸾从蒸腾的温泉湖中冒头，赤发如火贴在颊边，抹着脸上的水渍嚷嚷：“蚀骨老鬼…亏我最后一囊‘焚心烧’也炸没了！” 她舔着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冰火交织的峡谷，忽地定在玄冰绝壁之巅——

一抹身影静立霜雪之上。

淡蓝色的长发如浸透月光的寒潭，流淌着静谧的光泽垂落腰际。素白纱衣层叠如初绽雪莲，不染半分尘埃。最令人敬畏的是那双眸子——淡琉璃色的瞳孔剔透如万载冰晶，倒映着峡谷蒸腾的雾气与湖中那个浑身湿透、眼神却亮得灼人的红发女子。

“阿离？！” 萧九鸾一怔，随即爆发出毫无阴霾的狂喜，猛地从水中站起，用力挥手带起大片水花：“嘿！缘分呐！快下来！这温泉水滚烫得正好活血！可惜我的酒…唉！”她拍着空荡荡的腰间，一脸痛心疾首。

若离圣女的目光掠过萧九鸾周身跳跃的橘红火星——那是与她所守护的“寂灭之寒”本源相斥的“创生之火”余烬。然而，当视线触及萧九鸾那双纯粹炽热、盛满重逢喜悦的赤瞳时，她眼中因法则扰动而产生的冰晶微澜悄然平息。力量的属性之别，在贯穿她们灵魂的知己情谊面前，轻如尘埃。

她的视线扫过萧九鸾的伤痕，最终落向温泉旁一块氤氲着热气的白玉石台。不知何时，台上已静静置了一只素雅的青玉酒壶，两只同色酒盏。壶身被地热温得莹润，一缕清冽中裹挟着烈焰般辛香的酒气，幽幽散开——正是萧九鸾嗜之如命的顶级烈酿“焚心烧”！

“焚心烧？！” 萧九鸾的鼻翼猛地翕动，双眼瞪圆，爆发出比劫后余生更亮百倍的光彩，“阿离！你简直是九天降下来救我的活菩萨！” 她再顾不上伤痛，哗啦一声冲出水面，灵力蛮横地蒸干衣物，化作一道红光直扑石台。

萧九鸾如同一团燃烧的赤色流火，瞬间冲到白玉石台前，一把抓向那温润的青玉酒壶。壶身触手生温，正是最适宜品饮焚心烧的温度。她眼中闪烁着纯粹的、近乎孩童般的兴奋光芒，对着壶嘴仰头便是“咕咚”一大口。

“嘶——哈——！”

滚烫的烈酒如同一条火线，从喉咙一路烧灼至胃腹，带来爆炸般的灼热感，却奇异地抚平了经脉中因新生火种和激战留下的燥乱。萧九鸾满足地喟叹一声，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连带着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似乎都没那么疼了。她豪迈地用袖子一抹嘴角，将那青玉酒壶朝旁边一直静静伫立的若离圣女递去，笑容灿烂得如同撕裂阴霾的阳光：

“阿离！尝尝！这口‘焚心烧’够劲吧？刚从地下钻出来就能喝上你温好的酒，这趟买卖挨顿揍也值了！”

若离圣女的目光落在递到面前的酒壶上。那炽烈的酒气带着焚心烧特有的霸道辛香扑面而来，与她周身萦绕的、源自花族本源又演化至极致的寂灭寒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抬眸，那双淡琉璃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萧九鸾此刻的模样：赤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脸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污和尘土，几道深刻的伤口在火种力量下缓慢蠕动愈合，一身劲装破损多处，整个人透着一股狼狈却生机勃勃、甚至有些肆无忌惮的野性美。然而，那双赤金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对眼前美酒的满足，以及对她毫无保留的分享之意。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柔和，如同初春冰面下悄然融化的一滴水，在那双冰晶般的眸底极深处掠过。她并未拒绝，只是优雅地抬起手，并未去碰萧九鸾手中的壶，而是用指尖轻轻拂过自己面前那只空置的青玉酒盏。

嗡…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鸣。石台上方弥漫的温泉蒸汽仿佛被无形之力瞬间牵引、压缩、凝结！只见几缕袅袅白气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上那只空杯。刹那间，杯中并非凭空出现了酒液，而是那精纯的、带着大地暖意的水汽，在接触到杯壁的瞬间，被一股极致的寒意瞬间萃取出最精粹的“水之华”，又在下一刹那被酒壶中逸散的焚心烧酒香浸染、同化！

仅仅一个呼吸间，那空杯之中，已然盈满了清亮透彻、却又散发着浓郁辛香的琥珀色液体。其色泽、其香气，竟与萧九鸾壶中之酒一般无二！只是杯壁外侧，迅速凝结了一层薄如蝉翼的剔透冰霜，寒意内蕴。

若离圣女这才伸出纤长的手指，拈起那只覆着薄霜的酒盏。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空灵韵律。她将杯沿凑近淡色的唇瓣，浅浅啜饮了一口。

辛辣滚烫的酒液滑入喉中，那股霸道的烈性如同在冰川上投下了一颗火种。然而，这股炽热在触及她体内那浩瀚精纯的寂灭寒意时，并未引起激烈的冲突，反而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便迅速被包容、化解，转化为一种奇特的、带着暖意的慰藉。她那常年如冰雪雕琢的侧颜，似乎被这口烈酒染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幻觉般的暖色。

“尚可。”清泠如碎玉相击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一如她的人。只有熟悉她如萧九鸾这般的存在，才能从那两个字极短的音节里，捕捉到一丝几不可察的认可。

“哈哈！我就知道你也喜欢！”萧九鸾得意地大笑，仿佛得到这简短评价如同得了天大的夸奖。她又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满足地砸吧着嘴，目光灼灼地看着若离，“阿离，你这手‘凝气化酒’的本事真是绝了！比我用火烧出来的还地道！诶，你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感应到我在下面跟那骨头架子打架了？”

她一边问，一边毫不客气地盘腿坐在温热的玉石台上，仿佛这里是自家后院。身上的橘红火星随着她放松的姿态跳跃了几下，与若离圣女周身自然散发的、令周遭空气都微微凝结的寒意悄然相遇，发出细微的“滋啦”声，如同冰与火在低语，却又奇异地维持着一种动态的平衡，互不侵犯，甚至…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若离圣女的目光再次投向萧九鸾周身那些跳跃的橘红星光，淡琉璃色的瞳孔深处，复杂的法则符文如同冰晶般飞速闪过、解析。本源相斥的感应依旧清晰，但此刻，这份感应被眼前挚友鲜活生动的模样和手中烈酒的真实温度所覆盖。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声音依旧平静：

“此乃花界属地边缘。法则微澜，扰了清净。” 她并未直接回答是否“感应”，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萧九鸾引起的法则波动传到了她所在的区域。但她的行动和此刻的停留，早已给出了超越言语的答案。

峡谷远处的阴影里，几名负责巡守此界域的花界高阶侍女几乎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石台上的景象。

“圣女殿下…竟真的在饮酒？与那人共饮？”

“那人身上的气息狂暴灼热，与殿下的本源寒意截然相反…殿下竟能容忍其靠近？”

“何止容忍！殿下竟为她凝气化酒…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那红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嘘…禁声！能让圣女殿下如此相待，此人必是殿下心中极其特殊的存在…莫要惊扰。”

她们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却只敢将敬畏和困惑深藏心底，不敢泄露分毫气息。在她们眼中，那位端坐于霜雪与温泉交界之处，仿佛不属于尘世的圣女殿下，此刻身影虽依旧清绝孤高，却似乎因那红衣女子的存在和那杯烈酒，被染上了一丝人间烟火气的温度。而那两人之间奇异的、冰火交织却无比和谐的氛围，更是成为了她们记忆中永不磨灭的奇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