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并非仅仅来自物理意义上的河水,更源自这幻境本身所蕴含的、沉淀了无数绝望与死亡的气息。虞千秋和谢临川的意识如同两片落叶,被卷入了一场由浑浊河水、破碎记忆与扭曲怨念构成的狂暴旋涡。
眼前的景象光怪陆离,不断切换、重叠,仿佛同时观看两部损坏的胶片电影,又强行叠加在了一起。
一边是司机视角的绝望:
失控的方向盘在手中疯狂打滑,挡风玻璃外是不断放大的、锈迹斑斑的桥栏杆。雨刷器徒劳地刮着瓢泼大雨,却刮不尽视野的模糊。副驾驶座上,一个模糊的人影(或许是同事、朋友)发出惊恐的尖叫。紧接着是猛烈的撞击感,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然后是失重,无边无际的冰冷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入口鼻,窒息感如同巨手扼住喉咙。最后的光影,是水面上方逐渐远去、扭曲的桥面灯光,以及沉入黑暗前,脑海中闪过的、因之前意外撞死女孩而带来的、无尽恐惧与愧疚的残影……
另一边是女孩视角的恐惧与怨恨:
黑暗、逼仄、湿滑的下水道管壁。冰冷的污水没过小腿,刺鼻的臭气几乎令人晕厥。怀里的玩具熊被污水浸透,变得沉重。脚下踩空,身体不受控制地滑向更深、更黑暗的深处。无助的哭喊被汩汩的水声淹没,肺部火辣辣地疼痛,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上方那越来越小的、如同井口般的下水道入口的光亮,以及……光亮边缘,一个冷漠的、穿着制服低头看了一眼(警察?还是路人?)然后迅速离开的模糊身影……随之而来的是被抛弃、被遗忘的、滔天的怨恨与孤独……
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因一场意外车祸而诡异地纠缠在一起的死亡记忆,如同两股狂暴的暗流,不断冲击、撕扯着虞千秋和谢临川的意识,试图将他们的精神同化,永远沉沦在这无间地狱般的痛苦轮回之中。
“固守心神!”虞千秋强忍着意识被撕裂的痛苦,发出一声清叱。她的神识虽然受损,但本质极高,此刻如同暴风雨中屹立的灯塔,强行在这混乱的幻境中稳定住一小片区域,将她和谢临川的意识核心护在其中。轮回珠在她识海中散发出柔和的、带着安抚与稳定气息的乌光,不再是之前的攻击性光芒,而是修复部分后显现出的新能力——镇魂安灵。
这光芒如同一个保护罩,暂时抵御住了外界记忆洪流的直接冲击。
“必须……找到它们的执念核心……同时化解!”谢临川的声音在意识交流中响起,带着压抑的痛苦和绝对的冷静。他的意志力在末世中千锤百炼,即便面对这种直接作用于精神的攻击,依旧保持着惊人的清醒。“司机……愧疚和恐惧是弱点。女孩……怨恨和孤独是根源。”
他迅速分析出了关键。在这幻境中,单纯的武力毫无意义,必须直指本心,破解其执念。
“我以轮回珠稳定幻境,隔绝大部分冲击。”虞千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你负责……找出破局点,言语……或是其他!”
分工明确。虞千秋将绝大部分心神用于催动轮回珠,那柔和的乌光稳定地扩散,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着他们的意识,使得周围疯狂切换的记忆场景变得稍微清晰、有序了一些,不再那么狂暴无序。
谢临川则深吸一口气(意识层面的动作),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两种交织的死亡记忆上。他如同一个最冷静的解剖师,无视那些痛苦的画面和绝望的情绪,锐利的目光直刺其灵魂深处最脆弱的部分。
他首先锁定了司机那不断轮回的车祸落水记忆。
“张明远(他从残缺的记忆碎片中捕捉到了司机的名字)!”谢临川的声音透过意识,如同冰冷的锥子,直接刺入司机怨念的核心,“你是在害怕死亡?不,你是在害怕承担!害怕承担那天晚上,你车轮下碾过的那个无辜生命的重量!”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直接命中了司机记忆中最不愿面对的部分。那不断重复的落水场景猛地一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河水灌入的窒息感在无声地蔓延。
“你醉酒驾驶(另一段模糊的记忆碎片闪过),超速行驶,在雨夜撞倒了那个偷跑出家的小女孩!你当时甚至没有立刻下车查看,而是因为恐惧和侥幸心理,选择了逃逸!”谢临川的声音如同审判,句句诛心,将司机试图用“意外”和“恐惧”来掩盖的、更深层的懦弱与罪责,**裸地剥离开来!
“你后来的车祸落水,真的是纯粹的意外吗?还是你内心巨大的愧疚和恐惧,导致了你驾驶失误?你的死,某种程度上,是你自己内心审判的结果!”
这番话,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加致命!司机那肿胀的怨灵虚影在幻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充满了痛苦和被揭穿真相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巨大的恐慌与动摇!他那由恐惧和愧疚构筑的执念壁垒,出现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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