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盘古开天后，退休岩神想摸鱼 第36章 一杯清茶，一世挚友

那一场因“顽石”与“剑”而起的宏大论道，最终在通天那石破天惊的顿悟之中，缓缓落下了帷幕。

冲霄的剑韵渐渐平息，但整个剑崖的气氛，却并未回归之前的肃杀与冷寂。反而，因为那份豁然开朗的通透，空气中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如同雨后初晴般的清新与祥和。

通天依旧沉浸在那份大道圆融的巨大喜悦之中，他看着钟离，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除了敬佩与感激，更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纯粹快乐。他只觉得，自己胸中积郁了万古的、那份不被两位兄长理解的孤独与困惑，都在今日，被眼前这位神秘的道友，轻描淡写地一扫而空！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剑道感悟，想要与这位唯一的“知己”分享。然而，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却只化为了一声充满了酣畅快意的长笑。

“痛快！痛快至极！”他由衷地赞叹道，声音洪亮如钟，在整个山巅回荡，“钟离道友，自我诞生灵智以来，从未有今日这般痛快过！只可惜，我这剑崖之上，除了这些冰冷的石头，再无他物可以待客。否则，定要与道友浮一大白！”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遗憾。对他而言，如此尽兴的时刻，若无美酒助兴实在是一大憾事。

钟离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真性情，那双古井无波的金眸之中，泛起了一丝久违的、温和的笑意。他想起了在提瓦特时，与那位不羁的诗人酒友对饮的无数个日夜。他本以为，那样的时光早已随着世界的变迁，彻底封存于记忆之中了。

“酒虽能助兴，却也容易乱了心神。”钟离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今日你我论道，当品一杯，更能静心之物。”

“哦？”通天剑眉一挑，眼中露出一丝好奇，“比酒更能静心？是何物？”

钟离并未回答。只见他随手一挥，那张由通天用剑气雕琢而成的石桌之上，便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套精致到了极点的、由不知名墨玉打造的古朴茶具。

那茶壶通体温润，其上天然的山峦纹路，竟与远处连绵的昆仑山脉，隐隐相合。那茶杯则薄如蝉翼，澄澈剔透，仿佛能将人的神魂都映照进去。整套茶具，都散发着一股内敛而悠远的、属于“岩”的沉静气息。

通天看得是啧啧称奇。他能感觉到，这套茶具本身，就是一套品质极高的后天灵宝，其炼制手法之精妙，道韵之深厚，比他见过的许多先天之物，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这套行头，便已让他对那所谓的“静心之物”，生出了几分浓厚的兴趣。

钟离并未急于动作，而是先引来了一道从昆仑山涧飞流直下的、最为清冽纯净的山泉。他没有使用任何仙家法术，而是以自身那圆融无碍的“岩”之权能，在掌心凝聚出一小簇温度恒定、却不带丝毫烟火气的、纯净无比的地心之火，将那壶中的山泉慢慢煮沸。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道韵”之美。行云流水，从容优雅，仿佛不是在准备茶水，而是在进行一场庄重而神圣的仪式。看得一向只重结果、不拘小节的通天，都有些入了神。

终于，当壶中的水开始冒出细密的、如同鱼眼吐珠般的气泡，发出“松风”般的轻吟时，钟离才打开了一个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小巧茶罐。

“嗡……”

就在茶罐开启的瞬间，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清冽到了极致，却又厚重如大地般的奇特香气，瞬间从那小小的罐口之中，弥漫开来！

那香气，初闻时仿佛是雨后初晴的空山，带着一丝草木的清新与泥土的芬芳；细品之下，却又仿佛能闻到万古磐石在岁月冲刷下，所沉淀出的、那份亘古不变的沉静与坚韧；而当这股香气，最终沁入神魂深处时，竟化为了一股能抚平一切躁动、洗涤所有尘埃的、甘甜而凛冽的道韵！

仅仅是闻到这股香气，通天便感觉，自己那颗因刚刚顿悟而激荡不休的道心，竟奇迹般地缓缓平复了下来！他那识海之中，无时无刻不在铮铮作响的无尽剑鸣，也在这股香气的安抚下，变得柔和、宁静，仿佛一柄柄归入鞘中的神兵。

“这……这是何等灵根所制？！”通天震惊了。他可以肯定，这绝非洪荒凡品！这等能直接作用于大罗巅峰道心的神物，其珍稀程度恐怕不在他二哥珍藏的那些顶级先天灵根之下！

钟离只是微微一笑，从茶罐中，捻出几片卷曲如龙、色泽墨绿的茶叶，放入壶中。他提起那壶刚刚煮沸的山泉，手腕轻抬，一道纤细而稳定的水流，便从高处注入壶中。茶叶在沸水的冲击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青色岩龙，缓缓地舒展开自己的身躯。

“哗啦啦……”

水声，茶香，与那剑崖之上凛冽的风声，在此刻完美地交融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动与静的和谐。钟离将第一泡茶水，轻轻地淋在茶具之上，以示敬意。随后才再次注水，为通天斟上了第一杯茶。

那茶汤，呈一种剔透明亮的琥珀之色，在薄如蝉翼的玉杯之中，轻轻地晃动着，仿佛盛着一整个璃月港温暖的午后阳光。

“道友，请。”

通天此刻早已没了半分轻视之心。他小心翼翼地，双手端起那杯尚有些温热的玉杯，先是学着钟离的样子，深吸了一口那沁人心脾的茶香，随后才将那琥珀色的茶汤，轻轻地送入口中。

轰——！！！

茶汤入口的瞬间，通天的整个身体，猛地一震！他那双锐利的眼眸，骤然圆睁，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狂喜！

一股无法形容的暖流，顺着他的喉咙，瞬间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那并非是单纯的法力或灵气，而是一种更接近于道的奇特能量！

这股能量，如同最温柔、最厚重的大地，一遍又一遍地，拥抱着他那颗早已被无尽剑意磨砺得锋锐无比、却也孤寂无比的道心！

他感觉自己心中所有的戾气、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困惑，都在这口温热的茶汤之中，被彻底地洗涤、抚平。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最深处的安宁与归属。

“好茶……好茶啊！！！”

许久，通天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气息之中，竟夹杂着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因常年修习剑道而积攒的黑色煞气！他看着手中的空杯，又看了看钟离，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发自内心地抚掌大笑起来：“痛快！痛快至极！钟离道友，你这茶，当浮三大白！！”

钟离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喜悦亦是笑了。他再次为通天斟满一杯，这才缓缓开口：“茶，品的是其味，亦是品茶人的心境。此茶名为‘尘世之锁’，乃是我以故乡之法，采一饱含道韵之树的新叶，辅以岩石之韵，亲手炒制而成。它不能增长修为，也不能提升法力，唯一的作用便是能让人在品尝它的时候，暂时忘却一切烦恼，回归本心，感受片刻的安宁。”

“片刻的安宁……”通天细细地咀嚼着这几个字，再次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只觉得唇齿留香，神魂舒泰。他放下茶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张一向充满了锐气与桀骜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怅然与落寞。

“道友有所不知。”他看着身旁的万丈云海，声音低沉了几分，“这‘安宁’二字，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奢侈了。我那大哥，修清静无为之道，整日里神游物外，他倒是安宁了，却也失了真情。我那二哥，讲天命规矩，视跟脚为圭臬！在他眼中，这偌大的昆仑山，除了那些先天道体的生灵，便再也容不下其他‘异类’！看似仙境，实则，却连一个能与我痛快饮上一杯，说几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自嘲。他天性豪爽，喜好交友，却偏偏生在这昆仑之巅，成了那高处不胜寒的盘古正宗。他渴望的，从来都只是三五知己，一壶烈酒，一柄快剑，足矣！

钟离静静地听着他的倾诉，没有插话。他能感受到通天话语中那份深切的孤独，那份不被理解的苦闷。他再次为他续上茶，平静地说道：“我能理解。”

仅仅是这四个字，却让通天那准备继续倾诉的话语，猛地一滞。他抬起头，看向钟离。他看到，在那眼眸深处同样也倒映着一片深不见底的、跨越了无尽岁月的孤独。

在这一刻，两人之间那最后的一丝隔阂，也在这杯充满了故事的茶汤之中，彻底烟消云散。他们不再是初次见面的道友，不再是相互试探的强者。他们，是知己！是能看懂彼此眼中那份孤独的，真正的同类！

“哈哈哈哈哈！”

通天忽然再次放声大笑，只是这一次，笑声中不再有之前的落寞，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洒脱与豪迈！他猛地站起身，端起茶杯对着钟离，郑重地举了起来！

“钟离道友！”他大声说道，声音震得整个剑崖都在嗡嗡作响，“多余的话，我通天不会说！今日，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通天在这方世界，最好的朋友！谁若敢与你为敌，便是与我通天为敌！我必以手中之剑与他论论道！”

钟离亦是缓缓起身，端起了自己的茶杯，与通天那只充满了力量的玉杯，在空中轻轻一碰。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如同龙吟凤鸣般的轻响，在昆仑之巅悠悠地回荡开来。那声响，仿佛是一道永恒的契约，被天地所见证。

“能与道友相识，亦是钟离此生之幸。”钟离看着他，同样郑重地回答道。

昆仑之巅，剑崖之畔。那道桀骜不驯、仿佛要斩破一切的青色剑气，与那股沉稳厚重、仿佛能守护万古的玄黄岩韵，终于不再是相互对立，而是以一种最为和谐、最为默契的方式，交织、盘旋，共同守护着这方小小的石桌。

这一杯清茶，便定下了一段，跨越量劫、贯穿诸天的一世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