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的星辰民间小故事 第422章 三斗夜神仙

清河镇有个叫李小三的，三十好几没成家，守着间破米铺混日子。他人不懒，就是爱较真，见着不合理的事，非得掰扯明白不可，街坊都叫他“李死磕”。

这天夜里，李小三关了米铺门板，正就着咸菜啃窝头，忽听屋顶“咚”一声响，跟掉了块石头似的。他抄起门后的木扁担，仰头骂：“哪个不长眼的，砸坏了我这破屋顶，赔得起吗？”

话音刚落，屋顶破洞处垂下条毛茸茸的腿，接着一个脑袋探下来——青面白须，穿件花里胡哨的长袍，手里还攥着个酒葫芦。“聒噪！本仙赶路累了，借你屋顶歇脚，怎的这般小气？”

李小三愣了愣，随即笑了：“仙长？我看是骗子吧？哪路神仙穿得跟戏班子似的，还偷摸爬人屋顶？”

那神仙脸一沉，“嗖”地跳下来，足尖点地没半点声响。“放肆！本仙乃夜游神麾下掌灯仙，专管人间三更后的灯火闲事。”

“管灯火的？”李小三上下打量他，“那你说说，我这米铺的灯，该亮到几更？”

掌灯仙摸了摸胡子，眼珠一转：“三更灭灯，四更起灶，此乃天道规矩。你若违了，明日米就生虫！”

李小三偏不信邪：“我昨晚亮到五更，米也没生虫啊？”

掌灯仙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那是本仙没较真！今日你冲撞仙人，得赔我一壶好酒，不然让你米铺三日无客！”

“凭啥？”李小三把扁担往地上一戳，“你私闯民宅，砸坏屋顶，不赔我修缮钱就算了，还敢要酒？真当我好欺负？”

掌灯仙没想到这凡人如此难缠，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你有种！明日三更，咱们比一比，谁赢了听谁的！”说完化作一道白光，钻出门缝不见了，屋顶的破洞倒莫名补好了。

李小三摸了摸后脑勺，只当是做了个怪梦，倒头就睡。

次日一早，街坊张寡妇来买米，刚进门就叫起来：“小三，你家米缸咋爬满了米虫？”李小三一看，可不是嘛，白花花的米里，密密麻麻全是小虫子，吓得他赶紧把米倒了，损失了好几斗米。

“这神仙还真有点本事！”李小三又气又笑，当晚特意打了壶好酒，摆上花生米，坐等掌灯仙。

三更刚到，掌灯仙果然来了，一屁股坐在桌前，拿起酒壶就灌。“怎么样？服了吧？”

“服个屁！”李小三把酒壶夺过来，“你这是耍无赖！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个赌，别搞这些旁门左道！”

掌灯仙抹了抹嘴：“赌就赌！你说赌啥？”

“就赌灯火！”李小三指着油灯，“我今晚亮灯到天明，若米没生虫，你就得赔我损失的米；若生了虫，我给你磕三个头，再供你三壶好酒！”

掌灯仙一口答应：“一言为定！”说完又化作白光走了。

李小三一夜没睡，守着油灯看书。天快亮时，他打了个盹，醒来一看，米缸干干净净，别说虫了，连个虫影子都没有。正高兴着，掌灯仙愁眉苦脸地来了，手里拎着半袋米。

“算你厉害！”掌灯仙把米往桌上一放，“这是赔你的，不过我不服，明日再赌！”

第三晚，掌灯仙带来个罗盘：“今晚赌风向！我猜三更刮西风，你若猜中别的，就算你赢；猜不中，你就得给我当三年跟班！”

李小三琢磨着，清河镇夜里常刮东风，便说：“我猜刮东风！”

掌灯仙嘿嘿一笑，拨动罗盘：“走着瞧！”

三更一到，屋外果然刮起了西风，呼呼地响。掌灯仙得意洋洋：“怎么样？输了吧！”

李小三却指着门外：“你看那是什么？”掌灯仙探头一看，只见街口的老槐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树上挂着的灯笼明明朝东飘。“这……这怎么回事？”

“你懂啥！”李小三笑道，“咱清河镇地形怪，街口刮西风，巷尾就变东风，你那破罗盘不管用！”原来他早问过老猎户，知道这风向的猫腻。

掌灯仙气得直跺脚，又输了。他不甘心，第四晚带来个更刁钻的赌局：“今晚赌你能不能梦见金元宝！若梦见，你赢；若没梦见，你就得把米铺让给我！”

李小三心想，做梦哪能控制，这神仙分明是耍赖。但他也不慌，当晚睡前煮了碗甜汤，放了好多糖。夜里果然梦见自己抱着个大金元宝，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一早，掌灯仙来问，李小三把梦境一说，掌灯仙傻了眼：“你咋真能梦见？”

“我爱吃甜的，睡前喝甜汤，梦里准有好事！”李小三笑得狡黠，“你输了三回，该兑现承诺了吧？”

掌灯仙耷拉着脑袋：“你想让我做啥？”

“也不难！”李小三道，“第一，以后别管人间灯火闲事，谁家想亮到几点就亮到几点；第二，把你那破罗盘借我用用，我想看看地里的风水，种点好庄稼；第三，陪我去张寡妇家一趟，她昨晚灯灭了，摸黑倒水摔了一跤，你给她治治伤。”

掌灯仙愣了愣，没想到这凡人不图钱不图名，就这点要求。他心里佩服，当下答应：“行！都听你的！”

他先去给张寡妇治伤，手指一点，张寡妇的腿伤就好了。又把罗盘送给李小三，还偷偷在罗盘里加了个小法术，能指引找到水源。

临走时，掌灯仙叹了口气：“我活了几百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凡人，不贪财不怕仙，还事事较真。”

李小三笑道：“做人嘛，就得明明白白，不管对人对仙，都得讲道理。”

掌灯仙点点头，化作白光离去。从此，清河镇夜里再也没有神仙管灯火，家家户户想亮到几点就亮到几点。李小三用罗盘找到了水源，在米铺后院种起了蔬菜，收成极好，还常常送给街坊邻居。

张寡妇看李小三为人正直，又肯帮忙，心里渐渐有了好感。没过多久，在街坊的撮合下，两人成了亲。婚后，李小三把米铺和菜园打理得井井有条，日子越过越红火。

有人问他，当初为啥敢跟神仙叫板，李小三摸了摸后脑勺，笑道：“神仙也是讲道理的，你只要占着理，就别怕他耍无赖。再说了，咱凡人过日子，不较真点，哪能过好呢？”

后来，这事越传越远，成了清河镇的一段佳话。都说李小三凭着一股死磕劲，不仅赢了神仙，还赢了好日子。而那些夜里赶路的神仙，路过清河镇时，也都会悄悄绕开，生怕被那个爱较真的李小三给拦住，再掰扯半天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