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的星辰民间小故事 第367章 会算粮的斗

驻马店有个粮行伙计，名叫牛大夯，力气比牛还壮，可管粮总出错。给农户算粮，一斗能多算出半升；给粮商过秤，又能少算一瓢。掌柜的骂他：“你这脑子，还不如粮囤里的老鼠，再算错就去拉磨！”

这天牛大夯去旧货摊找木片修粮斗，在个破麻袋里摸出只旧斗，柳木做的，斗沿豁了个口，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看着比粮行的标准斗还周正。摊主说：“这是前清粮仓的官斗，五文钱拿走，装粮能自己找平。”

牛大夯扛着木斗回了粮行，放在粮堆旁。半夜他起夜，听见粮仓“哗啦”响，举灯一看，那木斗自己在装麦，装得满满当当，斗沿一平，多出来的麦粒竟自己滚了下来，不多不少正好一斗。

“活的？”他吓得手里的油灯差点掉粮堆里，木斗突然“咚”地磕了下地面，声音像闷雷：“瞎咋呼啥？我是道光年间的仓管员，名叫谷满仓，被粮商诬陷偷粮，打死在粮囤里，魂就附在这斗上了。”

牛大夯摸着木斗的沿，柳木竟有点温乎。“你会算粮？”谷满仓的声音带着股得意：“不光会算，还能闻出粮食的虚实，哪袋麦掺了沙土，哪囤米潮了，我这斗一沾就知道。”

第二天早市，张大户来卖麦，说一车载了三十斗。牛大夯刚要过斗，木斗突然自己跳上车，往麻袋里一插，“哗啦”装了一下，斗沿的麦粒滚下来，在地上堆出个“二”字。他心里犯嘀咕，重新一量，果然只有二十七斗——张大户在车底藏了沙土。

“多亏你了。”牛大夯把张大户骂了一顿，摸着木斗笑。谷满仓在斗里“咚”地响：“这老小子往麦里掺沙子时，喘气都带着土腥味，我闭着眼都能闻出来。”

打这起，木斗成了牛大夯的“活秤星”。

有回李寡妇来买救命粮，掏出最后三个铜板，说要半斗米。牛大夯刚要多给，木斗突然往米堆里一扎，装了满满一斗，还“咚”地磕了磕她的篮子——里面藏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原是她男人刚寄了钱，不好意思说。

“够吃了。”牛大夯把米倒给她，李寡妇红着脸谢了又谢。谷满仓在斗里“咚”地笑：“这婆娘是好面子，咱得给她留台阶。”

粮行对面有个磨面坊的姑娘，名叫麦香，梳着条粗辫子，磨的面细得能吹起来。她爹原是粮行的账房，被掌柜诬陷挪用公款，关在大牢里，麦香每天来粮行买麸皮，其实是想找机会翻案，篮子里总偷偷给牛大夯塞块麦饼。

这天麦香又来买麸皮，红着眼说：“我找到爹的账本了，可看不懂上面的字。”牛大夯刚要帮着看，木斗突然往账本上一扣，斗底的刻度对着几行字，显出“掌柜私吞”四个影子。

“这是说……”牛大夯指着字，麦香突然懂了，账本上的数字果然对不上，多出的粮食都记在掌柜亲戚名下。谷满仓在斗里“咚”地响：“我就说这掌柜的算盘打得比谁都精，原来在这儿藏着猫腻！”

麦香拿着账本去报官，掌柜没辙，只好认了罪。她爹放出来那天，给牛大夯送了袋新磨的面粉，麦香红着脸说：“这面里掺了桂花，您尝尝。”木斗往面粉里一插，装了满满一下，像是在说“这礼得收”。

麻烦找上门是在麦收。被扳倒的掌柜有个表哥当了税吏，说牛大夯用“妖斗”坑商户，带着衙役来抢木斗，要劈了当柴烧。“这是我的饭碗！”牛大夯死死抱住木斗，衙役举着棍子就打。

木斗突然“咚”地变大，斗沿变得跟铁似的，往衙役的粮车上一扣，装出的粮食比税册上多了三成——原是他们收粮时故意少算，多的都自己分了。“你们收税时短斤少两，还好意思来抢斗？”谷满仓的声音像打雷。

周围的农户都围过来看，税吏的脸白得像纸，带着衙役灰溜溜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算盘都忘了捡。

牛大夯用税吏赔的钱，跟麦香合伙开了家“公平粮行”，木斗就摆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谁来买粮都要量一量，说这斗比官府的还准。有回孩子们围着木斗问：“牛叔，这斗真能自己算粮？”牛大夯摸着斗沿笑：“它算的不是粮，是良心。谁待人实诚，它就给谁多装；谁耍心眼，它就给谁亮规矩。”

风从粮行的门缝钻进来，吹动粮堆“沙沙”响，像是谷满仓在数麦粒，又像是木斗在磕地面，听得人心里踏实。来买粮的人都说，这儿的粮食不光够秤，还带着股暖乎乎的味道，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