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炎刻印：教授他总想解约 第28章 回到蜘蛛尾巷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离家数月的小巫师们涌向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喧闹着踏上归家的旅途。

这其中自然不包括瑞博恩。

他站在门厅的阴影里，带着一种超然的平静，看着那人潮涌动。有西弗勒斯在身侧，他们无需去挤那嘈杂拥挤、充满了糖果味和猫头鹰羽毛的特快列车。他们只需踱步至城堡内某个僻静的壁炉前，抓一把飞路粉，清晰地念出“蜘蛛尾巷”，便能于一阵炉火摇曳的绿焰中，径直归家——如果那个地方能称之为家的话。

火焰席卷全身的感觉依旧奇特，短暂的眩晕与旋转之后，他们踉跄地从一个积着陈年炉灰的壁炉里跨了出来。

许久未启的屋舍内，所有家具都蒙着一层细腻的灰尘，仿佛时光在此悄然沉淀，默数着主人离去的日子，静候归期。

“咳咳……”瑞博恩一时不察，吸入一口因他们闯入而扬起的灰尘，忍不住轻咳起来，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西弗，”他揉了揉鼻子，声音带着一点鼻音，“回头我们还是安排人定期来打扫吧。这实在……太考验肺活量了。”这实在不能全怪他，初次使用飞路网旅行，他的落地姿势略显豪迈，几乎是跌撞出来，激起了地毯上积蓄已久的尘埃无数，宛如掀起了一场小型的沙尘暴。

西弗勒斯的目光落在瑞博恩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他手中最难熬制的魔药——无奈中糅杂着几分几乎难以捕捉的纵容，以及一种早已认命般的了然。他太了解瑞博恩了，了解他看似柔软实则倔强的本性。这屋子的寒碜与过往的阴霾他心知肚明，虽经年累月地试图用魔法抹去托比亚留下的暴戾与绝望的痕迹，但它终究与沃夫庄园那种被古老魔法萦绕、由家养小精灵精心呵护的奢华格格不入。

他曾固执地认为，瑞博恩——这个仿佛自月光与星辰中走出的少年，理应栖息在更明亮、更宽敞、缀满阳光与鲜花的地方，那里该有温暖的温室和永远散发着清新香气的床单，而非眼前这泛黄的墙纸与冰冷沉默的壁炉。

但瑞博恩坚持要跟来。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西弗勒斯从小到大都无法真正拒绝的光芒。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也悄然藏着一份私心，不愿再独自面对这空荡屋宇里盘桓不散的寂静回声。

他只是……需要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清醒地意识到，在这孤男寡男、与世隔绝的逼仄空间里，面对瑞博恩全无防备的亲近与依赖，他那些早已明确却深藏心底的情感，正如何悄然鼓动，试图挣脱理智的牢笼。他珍视他们之间历经时间淬炼的挚友情谊，也明了自身更深的心意，这让他既渴望靠近，又必须恪守某种界限，生怕一个不慎，便惊扰了这份失而复得的珍贵。

“早说过，让你回沃夫主宅。”西弗勒斯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些，并非不悦，而是某种复杂情绪下的自然反应。他伸出手，动作熟稔而自然地将还蹲在地上轻咳的瑞博恩拉起身。随后，他极其自然地替对方拍去黑色长袍上沾染的灰尘，手势干脆利落，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经年累月形成的、根植于心的关切。他的语气听起来或许依旧硬邦，但那细微的动作却泄露了远比言语更多的、早已融入骨血的习惯与在乎。

“西弗就这么不愿见到我？”瑞博恩立刻顺势摆出那副西弗勒斯再熟悉不过的委屈神情——从小到大，这招屡试不爽。他微微睁大那双清澈的冰蓝色眼睛，甚至下意识地让那双并不存在的、属于兽形的狼耳在发梢间可怜巴巴地耷拉下去几分，演技浑然天成，几乎让人忘记他早已不是那个能轻易被抱起来的小不点。

“沃夫主宅比这里舒适得多。”西弗勒斯低声回道，目光下意识地移开，落向自己沾了灰尘的靴尖。这不是赌气，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几乎成为本能的认知。他太清楚自己所能提供的有限——他的世界灰暗、逼仄，与沃夫庄园那种被阳光、古老魔法和无微不至的照料所包裹的奢华无忧截然不同。那里才有瑞博恩本该拥有的一切。

“可那里没有西弗啊。”瑞博恩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对那个奢华牢笼的嫌弃，仿佛那是一座没有灵魂的金色鸟笼。“除非西弗愿意和我一同回去，否则我宁愿待在这里。”于他而言，评判居所好坏的首要标准，从来都简单而纯粹——与谁同住。有西弗勒斯在的地方，即便是最简陋的屋檐，也胜过世间一切无人相伴的华丽宫殿。

“……先收拾吧。”西弗勒斯沉默了一瞬，终是败下阵来。他转过身，假装被书架上一本歪斜的书吸引了注意力。他绝不会承认，心底那堵用理智和距离感砌起的墙，又因这句简单的话而松动了几分，温暖的潮汐悄然漫过坚硬的基石。

打扫工作自然不可能由西弗勒斯独自完成。至于《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那不过是给无力规避者设立的规矩。有成年巫师在场，且不使用被踪丝标记的魔杖，魔法部那套漏洞百出的监测系统根本无从察觉。

瑞博恩一边挥动魔杖，让扫帚与水桶自动工作，一边提议：“果然还是该定期请人来打扫。等我们回来，就能直接住了。”他虽然能用魔法代劳，但仍觉繁琐，不禁想象不出往日西弗勒斯是如何耐着性子独自打理这一切的。

或许，他只打扫那几个不得不用的房间？

就在两人忙于清理时，一只羽毛光洁、神态倨傲的猫头鹰从敞开的窗口翩然掠入。它姿态优雅地将一封信件置于积灰未净的桌面，随后便不慌不忙地开始梳理翅羽，仿佛身处华美厅堂而非陋室。

瑞博恩打量着这只一举一动皆透着精心教养的猫头鹰，心下对信使的主人已有几分猜测。宠物似主，古话不虚。如此讲究排场的做派，在他认识的人里，大概只有那个连男士都会随身携带小镜子的家族了。

“西弗，”他朝楼下喊道，“好像是马尔福家的信。”

西弗勒斯闻声上楼，目光掠过那只眼熟的猫头鹰，确认了瑞博恩的猜测。的确是马尔福家的。

他拿起信件拆开。开篇不出所料，是冗长而华丽的礼节性问候。之后才切入正题：诚挚邀请西弗勒斯于两日后前往马尔福庄园一叙。

趴在西弗勒斯肩头一同看信的瑞博恩眨了眨眼：“西弗要去吗？”

“若无要事，去看看也无妨。”西弗勒斯语气平淡。马尔福家与他关系尚可，卢修斯每年都会发来邀请，他通常是选择性赴约。这次……

他余光扫过瑞博恩那双骤然亮起、显出浓厚兴趣的眸子，将已到嘴边的拒绝咽了回去。

反正近日无事，去一趟马尔福庄园也未尝不可。毕竟，别的不说，他们庄园里那些开屏的白孔雀，倒是值得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