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佛还是魔 第22章 云端之惧

条件？我心中轻笑一声。到了这个地步，他竟还想与我谈条件。不过，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实则眼底暗流汹涌的模样，我倒也不急于一时。这只被我从神坛上拽下的圣鸟，羽翼虽已凌乱，却还端着最后的架子，这挣扎的姿态，实在有趣。

“你的条件，等我们办完正事再说也不迟。”我伸出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那里曾有金色的佛印，如今却在佛光与魔气交织下，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我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他却像是被烫到一般，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他微阖双眼，似乎在极力平复着什么，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冷硬的阴影。片刻后，他再度睁眼，眼底翻涌的异样情绪已被他很好地隐藏起来，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寂。

“好……”他应允了，声音里那份灼人的沙哑褪去，只剩下一种听天由命般的沉静，“那便开始吧。

我满意地弯起唇角，凑近他，额头与他轻轻相抵。无需任何言语，我的神识如温顺的水流，缓缓探入他的识海。这一次，没有了魔胎之灵的阻碍，没有了他自身的抗拒，我的进入畅通无阻。

“嗯。”我轻应一声，引导着他的神识与我交缠。

虚空之中，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模糊。我们的神识不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化作两股纠缠的光带，一黑一金，彼此追逐，盘旋，最终紧密地融合在一起。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超越了任何**上的触碰，是灵魂最深处的战栗与共鸣。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佛性中的悲悯与魔性中的狂乱，感受到他压抑了百年的孤寂与此刻初尝禁果的惶惑。而他，想必也同样窥见了我身为魔尊的万千过往，那些杀伐、权谋、以及深藏于心底，连我自己都未曾细想的……...一丝对温暖的渴望。

“唔.…...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间溢出，打破了这片虚无的宁静。他的神识在我的包裹下剧烈地颤动着，分不清是极致的痛苦，还是极致的欢愉。那金色的光带上，竟也染上了几分属于我的暗红魔气，显得妖异而瑰丽。

“这便是两两相交，灵魂双修。”我的声音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丝蛊惑的笑意。

他的意识因此而剧烈一颤，本就交融的神识仿佛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带来一阵几乎要将灵魂撕裂又重组的强烈悸动。我能感觉到，他的修为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那些曾经困扰他的瓶颈，在我们的交融中，如同冰雪般消融。

“这种感觉……”他的声音微不可察，在我们的灵魂交界处回响，其中夹杂着些许迷茫与喟叹，“你可曾与他人……”

他问得小心翼翼，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神情，定是蹙着眉，抿着唇，一副想要探究却又害怕听到答案的矛盾模样。

“第一次。”我坦然回应。于我而言，这确实是第一次。身为魔尊，我享受过世间一切欢愉，却从未想过，也从未需要与谁进行如此深度的灵魂链接。

我的回答仿佛是一颗定心丸，他紧绷的神识瞬间松弛下来。我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从他灵魂深处涌出，纯粹而热烈，像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但他依旧努力克制着，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淡然无波。

“如此…那便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既然是第一次，那更需谨慎。你且记住，若有不适，务必立刻停下。”

我不禁失笑，神识化作的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的灵魂光带：“你这不是傻子吗？这种事情这么开心，怎么可能会有不适？难道你自己没感觉到吗？”

我的话语像一滴墨，落入他清澈的识海，迅速晕染开来。他周身那清冷的气息，此刻竟变得无比柔和，仿佛春日冰雪初融，带着湿润而温暖的生机。

“开心…….”他喃喃自语，像是在细细品味这个于他而言无比陌生的词汇。片刻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眸色一沉，那股柔和的气息也随之收敛，“你之前说的给我天下……...还算数吗？

“算。”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同时加大了神识的输出，催促道，“继续。”

他不再言语，全然放开了自己，任由我的神识引导着他，在力量的洪流中浮沉。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原本还能勉强维持平静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一声声压抑的闷哼断断续续地响起。我们的灵魂仿佛已经融为一体，每一次吐纳，每一次心跳，都达到了完美的同步。

“唔……若我要这天底下所有的书，你也给吗？”他忽然又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因力量激荡而产生的颤抖。

“给。”我依旧是那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继续”，然后试试运转你的法力。

“好…….

他依言而行，心念微动，体内佛魔交融的力量便如决堤的江河，奔涌咆哮。我能感觉到，那股力量比之前强大了数倍木止，运转之间圆融无碍，生生不息。他自己显然也感受到了这惊人的变化，神识中充满了狂喜与不敢置信。

“这是……”他猛地抬眸看向我，那双在虚空中显化的眼眸里，涌动着惊涛骇浪般的复杂情绪，“是因为……”

“因为双修。”我替他说出了答案。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语气虽然依旧努力维持着波澜不惊，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早已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情。他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以后若是常与你双修，我的法力是否会更上一层楼？”

“你现在是什么境界？”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太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或许是因为双修带来的力量冲击，又或许，是因为与我这般毫无保留的亲密接触。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佛魔两道融合后，我隐隐感觉……..似乎有突破的契机。

我笑了笑，神识轻轻拂过他，感受着他体内那股即将破茧而出的磅礴力量：“上去就是大罗了哦。再努力就能到道祖了。”

“道祖……..”他默念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向往。那是所有修仙者梦寐以求的境界，是超脱凡俗，羽化登仙的标志。可下一瞬，那丝向往便被一抹浓重的阴霾所取代，他突然想到什么，眸色一暗，“那你呢？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来了。我等的就是他这个问题。

“告诉你，怕吓到你。”我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我如今神识都已交融，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因双修而泛着异样红晕的俊脸在我眼前放大，他眼中的威仪被此刻的认真所覆盖，执拗地看着我，“莫非…..你已是道祖？”

我看着他眼中那混杂着期待与忐忑的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道祖？对我而言，那不过是早已跨过的一道门槛罢了。

“在你关我的那些日夜里面，”我语气平淡，却如惊雷般在他的识海中炸响，“我早就参透了，脱了这边大陆的境界。”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虚空都仿佛凝固了。我们之间那股火热交融的气息瞬间冷却，他神识中的狂喜、兴奋、好奇……所有鲜活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难怪…...”

许久，他才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空洞，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难怪那时的我身上总有种难以捉摸的气质，难怪面对魔物时我那样游刃有余，难怪…...我能轻易安抚他体内的魔胎之灵。

原来，我们之间的差距，从来就不是佛与魔，而是天与地。

一时间，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我如此强大，强大到无人能及；忧的是，我如此强大，强大到这片玄空大陆，根本留不住我。

★★★

灵魂交融带来的极致欢愉和力量的飞速增长，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最尖锐的讽刺。空妄一度以为，这是上天对他放弃挣扎、接纳**的赏赐。他甚至在想，只要能与我这样双修下去，他或许很快就能突破道祖，拥有与我并肩而立的资格。

然而，我那句云淡风轻的“早已超脱此界”，如同一盆淬了万年玄冰的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他如坠冰窟，四肢百骸都泛着刺骨的寒意。

超脱此界……那是什么样的境界?

他无法想象。他只知道，凡人会羽化登仙，去往更高一层的仙界。那早已是仙人之上的我，是不是也随时都会消失？去往一个他永远无法触及，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方？

这个念头，比让他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更让他恐惧。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引以为傲的修为、潜心参悟的佛法，在“失去我”这个可怕的可能性面前，是如此的苍白，如此的无力。

他想起我曾说要给他天下，可若连我都留不住，那天下于他，与一片荒漠又有何异？他想起我曾承诺做他最坚实的后盾，可若我要走，谁又能拦得住？

巨大的恐慌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人，而我，就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藤蔓。可现在，他发现这根藤蔓的根，早已不在这片崖壁上。它随时都可能挣脱束缚，飘向他永远无法企及的云端。

不。他不能失去我。

这个念头像疯长的魔藤，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那颗刚刚才因为佛魔融合而变得坚韧的心，此刻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看着那片死寂的空白被无尽的落寞与恐慌所填满。我看到他金色的灵魂光带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那你….”他的神识在剧烈地颤抖，连带着声音都变得破碎不堪，“是不是很快就会离开玄空大陆，去追寻更高的境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与哀求。

“就像….....就像凡人说的羽化登仙那样….....再难相见…....”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就是要让他怕，让他知道，他所以为的掌控，在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有让他感到恐惧，他才会彻底抛下那可笑的矜持与戒律。

“我在上去，你就找不到我了。”我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现在，没有人敢说在我之上。

我的话，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眼中的落寞瞬间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所取代。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才会露出的眼神。

“那你…….”他的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夹杂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卑微的祈求，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属于神只的脆弱。

“能不能为了我，留在这玄空大陆？”

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灵魂看穿。眸中暗火疯狂跳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滚烫，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问出了那个深埋心底的、最尖锐的怀疑。

“还是说……与我双修，提升修为对你来说，只是权宜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