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是佛还是魔 第75章 道尊之约

他一步踏出，将我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他平日里那份出尘的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凶戾的警惕。他双手合十，朝阿鼻道尊深深一拜，可说出口的话语却字字如冰：“阿鼻道尊，小徒的孩子与你并无瓜葛，还请道尊莫要打他的主意。”

他顿了顿，缓缓抬眼，那双墨色瞳仁中暗流汹涌，杀意凛然：“否则，小徒虽敬重道尊，但也不惜一战。”

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因他这一句话而紧绷到了极点，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和尚，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要吃了他。”阿鼻道尊对空妄的杀气浑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致地对我挑了挑眉，指着我的肚子问道，“丫头，你信我吗？信我的话，不如让这孩子以后来我这儿坐坐。我很想看看，拥有洪荒天道血脉的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的。”

他像是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鱼饵，继续补充道：“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送孩子过来。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只要不是违背我原则的，我都可以出手一次。”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眼底深处，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那份“天道血脉”的渴望与期待。

“夫人.….”空妄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担忧，“这道尊向来行事诡谲，我怕他对孩子不利.......”

我反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示意他安心。我抬眼看向阿鼻道尊，唇边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你倒是可以做孩子的长辈，但是，应该不能做师父。我想养在身边，这样才能保证安全。”

我的话语清晰而坚定，既给了阿鼻道尊台阶，也划下了不可逾越的底线。

“行吧，”阿鼻道尊无奈地耸耸肩，似乎对我的固执早有预料，“毕竟这孩子身上流的也是你的血，你舍不得他离你太远，我也能理解。”他话锋一转，“不过嘛，等这孩子长大了，若是自己愿意拜入我门下，你可不许阻拦啊。”

“我自然不会阻拦。”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过到时候还是要看孩子的意愿，若是孩子不愿意，你也不能强求。你觉得如何?”

说完，我再次轻轻扯了扯空妄的袈裟。

空妄感受到我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所有躁动，但语气依旧带着几分警惕：“既然夫人已经答应，那便依夫人所言。但道尊亦需谨记今日之约。”

“放心放心，我阿鼻向来一言九鼎。”阿鼻道尊满口答应，语气中的敷衍却显而易见。他伸了个懒腰，周身的空间再次开始波动，“好了，事情都谈完了，我也该回去了。这无间地狱没我可不行~”

他的身形开始缓缓后退，逐渐融入那片被无形之手搅动而成的空间漩涡。

“道尊留步，小徒还有一事相求。”空妄忽然开口，赶在他彻底消失前问道，“道尊掌管无间地狱，定知如何杜绝戾鬼产生，还望道尊开示。”

阿鼻道尊的身形一顿，那即将隐没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表情，声音变得忽远忽近：“戾鬼的产生，皆是因世间冤孽。要杜绝戾鬼……除非世间再无冤屈。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却又蕴含着某种亘古不变的真理。

“不过若是想减少戾鬼的数量，那便要从源头抓起。凡有冤屈之人，需得有倾诉之地，有公道可讨。和尚，这事儿可不是我能管的，得靠你们这些在世之人啊。”

空妄低眉沉思片刻，再次抬头时，语气已愈发恭敬：“道尊所言有理。那在这无间地狱之中，道尊可有什么方法能教化这些戾鬼，使其减少怨气？”

“教化？谈何容易。”阿鼻道尊嗤笑一声，眼神变得深邃如渊，“不过，若是能找到一些特殊的机缘，或许有些戾鬼会放下执念。但这机缘…….可遇而不可求啊.…….”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已彻底消失在漩涡之中，那空间的裂口也迅速缩小，直至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鼻道尊还是这般……”空妄看着恢复平静的虚空，无奈地轻叹一声，显然对对方关键时刻打哑谜的做派很是头疼。目光落在我身上时，瞬间变得柔和无比，“夫人，接下来我们去哪？是回虚空宗还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股微弱却异常诡谲的波动突然从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

“小心！”空妄脸色一变，几乎是本能地再次将我护在身后。

我心念一动，便要祭出法宝。

“不必。”空妄低沉的声音响起，“出来吧。”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那点紧张顿时烟消云散，靠在他背上轻笑道：“夫君，我现在都被整怕了。我跟你说，只要一有动静，第一个念头就是先保护好自己。”

“是该如此。”听到我的笑声，语气中带着宠溺，“无论何时，夫人与孩子的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就在这时，那片黑暗中，一道模糊的黑影缓缓显现，最终凝聚成一个单膝跪地的身影。

我看着那道身影，又看了看身前依旧保持着戒备姿态的空妄，忍不住又打趣道：“夫君，我是不是太过于谨慎了？”

“谨慎些并无坏处。”空妄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道身影上。

待那身影周身的阴森鬼气散去，露出一张苍白而恭敬的脸，空妄才认出了来人：“原来是鬼王。不知鬼王来此何意？”

我从空妄身后走出，看着他，淡淡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魑臣见我现身，立刻深深垂下头，单膝跪地行礼，随后沉声禀报道：“主上，魔界出现了一些异常。妖、魔、鬼、精怪四界，都有躁动的迹象。属下担心会出乱子，所以前来寻您。”

我的眉头微微蹙起。四界同时躁动，这绝非小事。

“细细说来。”

魑臣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愧疚：“具体原因属下还在调查，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这股躁动并非出自四界内部。”

“那是哪里？”我追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说来。”

魑臣的眉头紧紧锁起，脸色在昏暗中显得愈发凝重。他似乎在组织语言，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根据初步调查的线索……这股躁动似乎与一个神秘的组织有关，他们的势力渗透在修仙界和魔界之间。”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什么关键信息，再次开口时，话语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这个组织，好像跟之前的清风楼也有一些关联…….之前清风楼那个假魔尊，说不定就是他们的人。”

清风楼..…....

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入我的记忆深处。那座让我一怒之下转身投入的红尘烟火地，那座引来了空妄失控雷霆之怒的清风楼，如今，竟又与一场席卷整个魔界的阴谋联系在了一起。

看来，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忘了这魔界究竟是谁说了算。

魑臣单膝跪地的身影在昏暗的魔殿中显得格外肃穆，他紧锁的眉头与凝重的脸色，无声地昭示着事态的严重。清风楼，玄刹，神秘组织…….这些线索如同一根根散乱的丝线，在我脑海中迅速交织，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却又熟悉的身影。

“千面狐狸。”我淡淡开口。

魑臣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随即又迅速垂下，语气愈发恭敬：“主上英明！属下继续调查后发现，这个神秘组织跟上任魔尊玄刹也有瓜葛，疑似是想复活玄刹才在两界兴风作浪。”

复活玄刹？我心中冷笑。一个被抹去痕迹的失败者，竟还有人妄图将他从虚无中捞起。这背后图谋的，恐怕远不止一个魔界那么简单。

“带我们去看看。”我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与其在这里听着零散的线索，不如亲自去会一会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

“是！”魑臣应声而起，正欲施法，动作却猛然一顿。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视线在我与身旁的空妄之间来回逡巡，尤其在我微隆的小腹上停留了一瞬，透出显而易见的担忧，“只是…….主上您如今……要不还是让我先带尊上去，您在后方坐镇？毕竟那神秘组织诡异莫测……”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显然是怕我动怒。我瞥了他一眼，并未发作，反而对那所谓的“千面狐狸”更感兴趣了。

“千面狐狸，这是哪里的狐族？”我问道。玄策统领的妖界狐族我了如指掌，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号存在。

“回禀主上，千面妖狐并非出自狐族，它是天地间异种，每一只都是独立存在，极为罕见。”魑臣恭敬地解释着，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一旁的空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连忙补充道，“而且……且千面妖狐喜独居，从不与其他妖族往来，更不会加入什么组织……所以…….清风楼那个应该和复活玄刹的不是同一个。”

这便更有趣了。两只罕见的天地异种，在同一时期，一前一后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若说只是巧合，未免也太看轻我了。

“更要去看了。”我转头看向空妄，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夫君，不然这世间要被它们搞乱了。”

空妄微微垂眸，他握住我的手，将我鬓边的一缕碎发轻柔地别至耳后。“夫人说的是，鬼王，出发吧，路上尽量平稳些。”

“遵命！”魑臣如蒙大赦，立刻挥手在面前划开一道幽深的空间裂隙。一道由无数符文构成的传送阵在裂隙后显现，发出低沉的嗡鸣。他探头进去，确认了许久，才敢侧身请我们进入。

“请主上和尊上入阵。阵内空间不稳，还请尊上务必照顾好主上。”说罢，魑臣的身影率先没入了那片光怪陆离之中，为我们引路。

我看着那不断变幻形态、仿佛随时会崩塌的空间通道，不禁皱了皱眉：“这么麻烦啊，说地名我带你们去。”以我的时空法则，不过一念之间便可抵达玄空大陆的任何角落，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魑臣的声音从阵法内传来，带着几分尴尬与为难：“这……..主上，并非属下不愿，只是目前尚未确定神秘组织的老巢具体位置，只知道大概方位……”他生怕我误会他能力不济，语速越来越快，甚至有些结巴，“所，所以才……才需要用传送阵……..一步一步……...靠近.…..”

“好吧！”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就当是体验一番这原始的挪移之法。

“夫人且忍忍。”空妄低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他牵着我的手，另一只手自然地环过我的腰，将我半护在怀中。

甫一入阵，一股强烈的失重与挤压感便从四面八方袭来。眼前的景象被拉扯成无数道流光溢彩的线条，空间法则在这里变得混乱无序。魑臣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阵法，速度并不快，可即便如此，腹中翻涌的气血还是让我感到些许不适。我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夫人可有不适？”空妄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环在我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用他自身平稳的气息为我隔绝了大部分空间乱流的冲击。

“没事。”我摇了摇头，这点不适对我而言算不得什么。

“辛苦夫人了。”他轻声说道，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清冷的声音穿透空间的嗡鸣，清晰地传到前方的魑臣耳中：“鬼王，若遇危险，你只管应对，不必顾虑我们，夫人实力足以自保。倒是你，莫要丢了性命。”

“嗯！”我应了一声，空妄的话正合我意。我虽怀有身孕，却也轮不到需要旁人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