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雪是在商鞅被押入渭水狱的当夜落下的。
鹅毛大雪裹着寒风撞在 “清虚观” 的朱红门上,将观外的石阶染成一片莹白。丹房内却无半分寒意,三足紫铜丹炉里燃着千年松针,炉身镌刻的 “八卦聚灵阵” 泛着淡金色的光,将白雪的素白仙衣映得愈发通透。她盘膝坐在蒲团上,怀间锦袋里的金丹碎片正微微发烫,每一片都透着细碎的青光,像被风雪困住的星子。
“仙子,这是最后一批‘凝神草’。” 玄真子推门进来,肩头沾着的雪粒刚落地就化了,他将一个青瓷药罐放在丹炉旁,罐口飘出的药香混着松针的暖意,“咸阳那边传来消息,甘龙已将行刑日期提前到三日后午时,私兵正往刑场增派,看样子是怕夜长梦多。”
白雪没有睁眼,指尖悬在丹炉上方,一缕淡青色的灵力正缓缓注入炉中。听到 “三日后” 三个字时,她的指尖微微一颤,炉内的火焰突然窜起半尺高,将架在炉上的铜壶里的泉水烧得 “咕嘟” 作响。“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带着灵力运转时的轻颤,比平时更显清冷,“金丹碎片的灵力还剩三成,若想在三日内突破至金丹后期,需借‘聚灵阵’引终南山的地脉灵气,再辅以‘凝神草’稳固经脉 —— 道长,护法之事,便拜托您了。”
玄真子望着她鬓边垂落的青丝,那发丝间还别着半片守心佩残片,是上次与商鞅在观星台时,两人不小心碰碎的。“仙子放心,老道会在丹房外布下‘九宫锁魂阵’,别说凡人,就是邪祟也近不了半步。” 他顿了顿,又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符,“这是‘静心符’,若仙子在突破时心神不宁,可点燃此符,能暂压心魔。”
白雪接过黄符,指尖触到符纸时,突然想起三日前那个深夜。那时她正在观星台推演商鞅的命格,星盘上代表商鞅的 “将星” 突然黯淡,守心佩残片同时发烫,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星盘上的渭水方位。玄真子赶来时,她正攥着残片喃喃:“他在刑场说‘愿伏法,求存法’,不是认输,是在以命殉法。”
“仙子,” 玄真子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回,“突破之事,最忌心有牵挂。您若总想着商君的安危,灵力容易紊乱。”
白雪缓缓睁开眼,眸中映着炉内跳动的火焰,像两簇不肯熄灭的光。“我不是牵挂他,是牵挂他的‘法’。” 她抬手将怀间的金丹碎片取出,放在掌心,碎片在她的灵力滋养下,渐渐泛起柔和的青光,“当年我在终南山修行,见山下百姓为奴为婢,被贵族随意买卖,那时我便想,仙力若不能护万民,修来何用?直到遇见商鞅,他用‘法’给了百姓做人的体面,这比任何仙术都更能安天下。”
玄真子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走:“老道明白了。仙子安心闭关,老道去加固阵法。” 门关上的瞬间,丹房内只剩下火焰的 “噼啪” 声和白雪平稳的呼吸声。
白雪将金丹碎片放回丹炉,指尖掐了个法诀,炉身的 “八卦聚灵阵” 突然亮起,淡金色的纹路顺着炉壁蔓延,将整个丹房罩在一片光晕中。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开始运转《清虚诀》—— 这是她修行百年的功法,往常运转时如流水般顺畅,可今日刚到丹田处,就被一股紊乱的灵力挡住。
“唔……” 她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那股紊乱的灵力来自金丹碎片,碎片里还残留着她上次感应商鞅危机时的情绪波动,此刻正随着她的灵力运转,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她强忍着经脉的胀痛,将灵力分成两股,一股继续冲击丹田,另一股则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金丹碎片,试图将碎片里的紊乱灵力捋顺。
丹炉里的 “凝神草” 渐渐融化,化作一缕缕淡绿色的药气,顺着白雪的鼻尖钻入体内。药气所过之处,经脉的胀痛感稍稍缓解,她趁机将灵力提至八成,朝着丹田处的瓶颈狠狠冲去 ——
“砰!”
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白雪的身体猛地一颤,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她睁开眼,看着掌心的血迹,眉头皱了起来:金丹后期的瓶颈比她想象的更难突破,若不能在三日内冲开,别说救商鞅,就连她自己的修为都可能倒退。
她抬手擦去嘴角的血,目光落在丹炉旁的铜壶上。铜壶里的泉水已经烧开,蒸汽顺着壶口溢出,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水珠。她突然想起商鞅上次来道观时,曾用这泉水煮过茶。那时他刚从商於回来,手里还攥着半块麦饼,笑着对她说:“白仙子,你尝尝,这是商於百姓新收的麦子做的,比往年的甜。”
“商鞅……” 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的灵力突然变得稳定。她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将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突破上 —— 这一次,她不再去想刑场的危机,也不再去想旧党的阴谋,只想着商鞅说过的 “法不阿贵”,想着商於百姓刻在田埂上的 “商君田”,想着那些因为新法而脱奴为农的人脸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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