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凡心之三界阴谋 第225章 理性之癫

诸界学宫，“拟态秩序”项目组临时实验室。

气氛与之前“悖论之种”实验室的肃杀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更为奇异、近乎“禅定”般的专注。没有复杂的多维屏障和逻辑锚点，取而代之的是数个精心布置的、能够极大程度放大和感知微观能量波动的灵能聚焦阵列和仙道感应法坛。

实验室中央，悬浮的不再是结构复杂的探针，而是一缕被剥离出来的、最为纯粹的建木本源秩序，它被小心翼翼地维持在一个将散未散的临界状态，如同风中残烛，却又被无形的力量维系着。

卡米尔、艾雯、莉安娜、根长老围在周围，他们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捕捉着那缕建木秩序在濒临消散边缘时，所产生的任何一丝细微波动。

“降低外部能量输入，模拟‘存在基点动摇’……”艾雯轻声指令，操控着设备，极其缓慢地削弱对那缕建木秩序的支撑。

那缕柔和的白色光丝开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融入虚无。

“注意记录！重点关注其内部结构在崩解前的变化，尤其是那种高频振荡的触发机制和具体形态！”卡米尔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莉安娜闭着双眼，翡翠梦境的力量让她能与生命流和意识波动产生最深层次的共鸣，她试图去“感受”建木秩序在面临终结时的“情绪”（如果它有的话）。根长老则以其古老树心沟通着自然本源，探寻着建木秩序与更宏大宇宙循环之间的潜在联系。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也极其耗费心神。每一次模拟濒临瓦解，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这缕珍贵的建木本源就会彻底消散。

失败了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损失一部分建木本源，也让研究者的心力消耗巨大。但没有人提出放弃。因为在那一次次失败中，他们确实捕捉到了一些东西——并非完整的高频振荡，而是其发生前，建木秩序内部某种极其细微的“预兆性重组”。

那并非对抗，更像是一种……内在的“折叠”或“坍缩”，仿佛在主动降低自身的存在层级，以一种更“卑微”、更“基础”的形态，去适应那即将到来的“无”。

“它不是在硬抗消亡，”莉安娜在某次失败后，缓缓睁开眼，语气带着一丝明悟，“它是在……提前融入？或者说，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终结’发生的前一刻，完成了自身的‘转化’，从而在概念上规避了彻底的‘湮灭’？”

艾雯调出所有失败数据的对比图，指着那些细微的“预兆性重组”节点：“看，这些重组模式存在某种规律，虽然每次都不完全相同，但核心指向都是使其结构变得更加……‘简单’，更加接近某种‘本源状态’。这或许就是它能在那瞬间与逻辑黑洞产生‘同步’的原因？因为它暂时‘变成’了与黑洞类似性质的、更基础的存在形态？”

这个发现，如同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后，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光的方向。

“不是模仿寂灭，也不是模仿悖论，”卡米尔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是‘溯源’！是让我们的秩序，暂时‘退化’到一种更接近宇宙本源、更难以被常规手段定义和影响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它或许能获得在寂灭环境中短暂存续的能力！”

新的研究方向被确定——不再是追求强大或稳定，而是追求“本质”与“虚无”。他们要创造的，不是坚固的堡垒，而是一滴能够暂时融入大海的水珠。

就在项目组刚刚找到一丝头绪，准备沿着“溯源”方向深入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学宫乃至整个同盟的节奏。

学宫最高评议会的次席长老，被誉为“活历史图书馆”的大学者墨菲·斯坦顿，在例行学术评议会上，公然提出了一个震惊全场的议案——《关于成立“同盟最高效率理事会”并暂时中止部分低效民主程序的紧急动议》。

墨菲长老须发皆白，平日总是一副温和睿智的长者模样，但此刻，他站在评议席上，眼神锐利如鹰，言语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笃定与……一种近乎冷酷的狂热。

“诸位！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墨菲长老的声音通过扩音法阵传遍整个环形议庭，“外有寂灭威胁，内有林尘散布的种种‘恶种’肆虐！而我们呢？还在为了一条资源分配法案争论数月！为了一个边境世界的管辖权举行冗长的听证！这是何等的低效！何等的奢侈！”

他挥舞着手中厚厚一叠数据报告：“根据我的研究，历史上所有能在危机中存续下来的文明，都必然经历了一个高度集权、决策高效的阶段！民主与协商，在和平时期是美德，但在生存危机面前，就是致命的毒药！我们必须集中所有权力，成立一个由最睿智、最坚定者组成的‘最高效率理事会’，以绝对的权威和执行力，统筹一切资源，应对危机！任何阻碍效率的个体或程序，都必须被暂时搁置，甚至……清除！”

这番言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冷水，瞬间引发了轩然大波！

“墨菲长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是要颠覆同盟的基石！”一位来自民主制世界的代表拍案而起。

“效率？以牺牲自由和公正为代价的效率，最终只会导向独裁与毁灭！”另一位代表怒斥。

但也有少数代表，尤其是一些来自长期面临生存压力、或内部矛盾尖锐世界的代表，眼中露出了思索甚至赞同的神色。

“墨菲长老的话……虽然极端，但并非全无道理。我们现在确实需要更强的执行力。”

“是啊，有些程序实在是太繁琐了……”

支持与反对的声音激烈碰撞，原本庄严的评议会瞬间变成了争吵的菜市场。

消息传到“拟态秩序”项目组，卡米尔等人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墨菲长老……他以前虽然也主张提高效率，但从未如此极端……”莉安娜蹙眉，她曾与墨菲长老就古代精灵帝国衰亡史进行过学术交流，那时的他睿智而包容。

艾雯快速调取了墨菲长老近期的公开言论和能量波动记录（在同盟高层，例行监测是常态），指着一段异常活跃的逻辑波段：“看！他的思维模式在近期发生了显着变化，逻辑变得极其缜密且……封闭！任何反对意见都会被他纳入一个预设的‘低效即错误’的框架内进行驳斥，其反驳过程本身逻辑严密，但前提假设极端偏执！这模式……很像我们之前分析的【心魔之种】，但更加……‘完美’？”

“是新的变种！”卡米尔脸色凝重，“林尘改进了他的手段！这不是简单的**放大，这是……构建了一个逻辑自洽的疯狂体系！墨菲长老沉浸在他自己构建的‘高效救世’理论中，无法被常规说服！”

他们立刻将分析结果上报给首席守护者阿尔法和戈顿将军。

阿尔法守护者看着评议会上越来越激烈的争吵，甚至已经有代表开始互相进行人身攻击，眉头紧锁。戈顿将军则冷哼一声：“内部瓦解？果然是他的风格。”

“必须阻止墨菲长老，他的议案一旦通过，哪怕只是部分通过，都会在同盟内部制造巨大的分裂，甚至可能引发内战！”卡米尔急切道。

“但如何阻止？”阿尔法守护者叹息，“他并非被武力控制，而是被理念（ albeit 被扭曲的理念）所驱动。强行压制，只会坐实他‘民主低效’的论调，让更多潜在的支持者倒向他。我们的秩序信标，对这种高度逻辑自洽的偏执，效果恐怕有限。”

就在这时，艾雯忽然开口：“或许……我们可以用‘拟态秩序’的研究思路来尝试？”

众人看向她。

艾雯解释道：“墨菲长老的‘逻辑闭环’建立在‘高效至上’这个错误前提上，但其内部推理过程极其严密。我们的信标之所以难以突破，是因为我们是从外部用‘秩序’去冲击他的‘秩序’，本质上是在进行逻辑对抗，而他的闭环防御很强。”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灵感的光芒：“但如果我们不直接对抗呢？如果我们模仿‘拟态秩序’的思路，暂时‘融入’他的逻辑体系，不是去反驳‘高效’，而是去揭示他这套体系内部存在的、更深层次的‘悖论’或‘不高效’呢？”

“比如？”卡米尔追问。

“比如，他主张的绝对集权，其本身就需要一个无比庞大且高效的监督和执行机构，这个机构的运行成本和对个体创造力的压制，是否会最终导致整体效率的下降？再比如，如何确保‘最高效率理事会’的成员永远睿智且无私？这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逻辑死结’！”艾雯越说越快，“我们要做的，不是告诉他‘你错了’，而是引导他自己去发现，他所坚信的完美逻辑体系内部，那无法自洽的裂痕！”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相当于派遣一个“逻辑特工”，潜入对方的思维堡垒内部，从内部引爆矛盾！

“我们需要一个对逻辑学、社会学、政治学都有极深理解，并且心智坚定，不会被对方逻辑同化的人……”莉安娜沉吟道。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项目组内，一位来自逻各斯星域的年轻逻辑师——诺亚。他不仅是逻辑学天才，更对诸多文明的社会形态有着深入研究，且性格沉稳，意志坚定。

诺亚推了推他的水晶镜片，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尝试构建一套‘镜像逻辑模型’，模拟墨菲长老的思维路径，然后寻找其内部的阿喀琉斯之踵。”

一场无声的、发生在思维层面的特殊战斗，就此拉开序幕。而在遥远的青澜界，林尘感知着墨菲长老引发的同盟内部震荡，以及那试图潜入他精心编织的逻辑闭环的微弱抵抗，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想法不错……”

“可惜，我的‘逻辑’，早已预见了这种可能。”

“让我看看，你们的‘秩序’，能否解开这‘理性之癫’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