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骨凡心之三界阴谋 第26章 九公主堕凡

寒冰渊底的锁链声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

青娥跪在冰阶上，捧着瑶池露的双手冻得青紫。自从九公主感应到天罚诏降临，就开始疯狂冲击禁制。此刻的寒冰渊核心处，九根锁仙链已经崩断五根，剩下四根深深勒进九公主的骨肉，将她的白衣染成金红。

殿下......青娥声音发抖，您的仙根只剩三窍了......

九公主抬起头，白发间沾满冰渣。她胸口原本跳动九窍玲珑心的位置，现在只剩下核桃大的光团，而且布满裂纹。最可怕的是她那双眼睛——原本如星河般璀璨的眸子，此刻竟有了凡人才会出现的血丝。

不够......九公主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仙子，天罚诏抽走我儿三魂中的，他撑不过月食之夜......

又一滴金血落在冰面上。青娥突然发现那不是普通的血——血珠里裹着细小的符文，正是九公主在燃烧本命仙元！

您不能......青娥扑上去想阻止，却被气浪掀飞。

九公主双手抓住最后四根锁链，竟开始用最原始的方式撕扯。寒冰渊剧烈震颤，穹顶落下无数冰锥。当第七根锁链断裂时，看守天将终于察觉异常，数十名金甲卫士持戟冲来。

拦住她！为首天将怒吼，王母有令......

九公主突然笑了。她扯下发间碧玉簪——三百年来唯一保住的饰品——轻轻一划。看似脆弱的玉簪竟切断最后三根锁链，余势不减地将冲在最前的天将连人带甲劈成两半！

青娥。九公主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清晰，拿着这个。

她将玉簪折成两段，带尖的那截塞进青娥手中。侍女惊恐地发现簪子断面根本不是玉质，而是凝成实质的仙根核心！

殿下！这会让您......

我本就要斩它。九公主并指如刀，竟生生插入自己胸口，听着，月食时把簪子交给天赐，就说......

话未说完，剩余的天将已经结阵杀到。九公主头也不回地挥手，九霄琴虚影在身后浮现，仅存的三根琴弦奏出《破阵乐》。音波过处，金甲卫士如麦秆般倒下，但他们临死前发出的警报已经穿透九重天。

来不及了......九公主看向头顶正在凝结的雷云，青娥，帮我最后一个忙。

当青娥听完要求时，整个人都抖成了风中的叶子：这、这会触犯天条极刑......

我都要堕凡了，还怕什么天条？九公主突然拔下三根白发系在青娥腕上，若事不可为，就烧了它们。

说完这句话，她做了个让青娥魂飞魄散的动作——双手插入胸口光团，生生将残存的三窍仙根扯出一半！寒冰渊在这瞬间亮如白昼，所有冰晶都映出九公主决绝的面容。

瑶池九公主瑶姬，今日自斩仙根，永堕凡尘！

随着一声清喝，她以琴弦为刃，将连接仙根的最后一缕金线斩断。整个天庭在这刹那剧烈震动，瑶池水无风起浪，凌霄殿的玉柱裂开三道缝隙。

青娥永远忘不了接下来的一幕——九公主的三千白发从发根开始转黑，仙衣褪去光华变成普通白裙，皮肤上流转的仙纹如退潮般消失。最震撼的是她胸口那个透明窟窿，此刻竟开始流血——真正的、凡人才有的鲜红血液！

九公主将青娥推向密道，趁天罚还没......

一道金雷劈开寒冰渊顶。青娥最后看到的，是九公主被雷霆吞没的身影，和那截被她死死攥在手中的半段仙根......

断魂关前，天赐突然跪地咳血。

将军！小荷慌忙去扶，却被烫得缩回手——天赐吐出的血珠落地就燃起金焰，更可怕的是他额间字神纹正在扭曲变形。

娘......天赐无意识地呢喃，视野突然被强行切换。他看见九公主在雷光中坠落的画面，看见她黑发飘扬如旗，看见鲜红的血第一次从仙子体内涌出......

全军停止前进！天赐突然大吼，布防御阵型！

话音刚落，天空炸开一团火球。那火球坠向燎原军后方三里处的山林，冲击波震得战马人立而起。天赐顾不得解释，运起焚天剑诀就向坠落点冲去。

山林中央被砸出丈许深坑。当烟尘散去时，天赐看见坑底蜷缩着个白衣女子——没有仙光护体，没有瑞气缭绕，只有被鲜血浸透的裙摆和散乱的黑发。

娘......？天赐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梦境。

女子抬头，露出一张与九公主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角有了细纹，唇色也不再是仙子特有的淡金。她试图起身却摔回坑底，右腿以不正常的角度弯曲着——堕凡时摔断了。

我儿......她伸手触碰天赐的脸颊，指尖不再有仙力流转，长高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击溃了天赐所有防线。他跳下坑底将九公主抱起，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当母子二人肌肤相触的瞬间，天赐体内的仙骨突然共鸣，金纹浮现在两人接触的部位，暂时止住了伤口流血。

王母......派兵......九公主每说一个字都在咳血，快走......

仿佛印证她的话，天空骤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而是遮天蔽日的天兵天将！十万银甲反射的冷光让正午变成黄昏，战鼓声震得山林落叶如雨。

是玄阴仙子！张铁头指着云端的冰蓝色遁光，她带着诛仙弩！

天赐解下战袍裹住九公主，转身时燎原剑已燃起前所未有的烈焰。那火焰不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夹杂着凡火的红——正如他现在半仙半凡的血脉。

林先生！天赐将母亲交给老儒生，带她先撤！

晚了......九公主虚弱地指向天空，看......

云层中降下十二面金色巨幡，组成环形将方圆百里围住。这是天庭着名的天罗地网大阵，据说连金仙都难以突破。更可怕的是阵眼处缓缓落下的斩仙台虚影——分明是冲着九公主来的！

听我说......九公主抓住天赐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娘现在......是凡人了......她突然瞪大眼睛，你的地魂呢？！

天赐这才知道天罚诏抽走了什么。难怪这几日回忆越来越模糊，难怪想不起养母的样子，难怪九霄琴的旋律总在耳边却记不完整......

我会拿回来。他轻抚母亲的黑发，发现其中又悄然掺了几根银丝，现在先离开这。

九公主却摇头。她咬破手指，在儿子眉心画了道血符：仙凡有别，但血脉相连......符成瞬间，天赐体内枯竭的仙力突然沸腾，记住，天罚之子的力量来自......

一支诛仙箭破空而来！天赐挥剑格挡，箭矢爆炸的冲击波将周围十丈夷为平地。烟尘中，玄阴仙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堕仙瑶姬，私斩仙根，罪不容诛！

天赐正要反击，却被九公主按住手腕。曾经的仙子此刻眼中闪烁着天赐熟悉的智慧——那是周婆婆教他辨认药草时的眼神。

借我......你的火......她握住燎原剑刃，鲜血顺着剑纹流淌。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凡人的血与天罚之火相融，竟在剑尖凝成金红色的莲花！九公主将这朵火莲抛向天空，莲花绽放的瞬间，十二面金幡中的一面突然燃烧起来。

破军位！林先生突然大喊，那是阵法弱点！

天赐会意，背起母亲就向缺口冲去。小荷带着弓箭手掩护射击，张铁头则率矿工用身体组成人墙。就在他们即将冲出缺口时，玄阴仙子终于现身——她站在斩仙台虚影上，手中冰魄镜对准九公主后背：

师姐，永别了！

镜光如电射来，天赐转身已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九公主突然从他背上翻下，用身体挡住镜光！

娘——！

天赐的惨叫与镜光命中声同时响起。但预料中的血肉横飞没有发生——九公主怀中那半截碧玉簪迸发出耀眼金光，竟将致命一击折射回去！玄阴仙子被自己的镜光击中左肩，惨叫着跌落云端。

走......九公主将变黑的玉簪塞给天赐，去断剑谷......找......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天赐低头，发现母亲已陷入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更糟的是，天空中的天罗地网正在重组，更多天兵从缺口涌入。

结圆阵！天赐将九公主交给小荷，我来断后！

燎原剑感应到主人决绝，剑身浮现出完整的焚天剑诀铭文。天赐孤身冲向潮水般的天兵，每一剑都带着滔天怒火。奇怪的是，当他杀到第一百个天兵时，剩下的敌人突然开始撤退。

将军！快看！独臂少年指着西北方。

那里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有青光如瀑布倾泻而下。天赐的天眼通看清那是瑶池的侍女青娥，正手持王母的金钗划破天幕。更惊人的是，她身后隐约可见王母的身影——女帝竟默许了这次救援！

走......九公主不知何时醒了，虚弱地指向青光，那是......生路......

当最后一支燎原军穿过天隙，青娥将金钗抛给天赐：殿下给公子的......说完便被突然出现的锁链拖回天庭。

天隙闭合的瞬间，天赐看见玄阴仙子在云层上狰狞的面容，和她身后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鬼帝竟一直在旁观战！

三日后......九公主在昏迷前呢喃，月食......斩仙台......

天赐抱紧母亲，发现她的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白色。不是仙子的雪白，而是凡人的苍老灰白。他这才明白，九公主说的不是比喻——她真的在迅速经历凡人应有的衰老。

我不会让您死。天赐擦去母亲脸上的血迹，发现自己在流泪——这是获得仙力后第一次流泪，我们去断剑谷，找老剑圣......

背后的九霄残琴突然自鸣，奏出《九霄引》的片段。天赐听出这是老剑圣演示过的焚天剑诀起手式，而琴音指引的方向，正是断剑谷所在。

瑶池畔，王母捏碎了第九个玉盏。

陛下......青娥被锁链吊在半空，奴婢知罪......

王母却望向凡间方向：她当真斩了仙根？

千真万确......殿下她......

本座没问你！王母突然挥手，瑶池水升起面镜子，映出九公主昏迷的样子，三百年道行，说斩就斩......她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和你爹一样倔......

最后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当王母转身时，又恢复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天庭主宰形象：传旨，三日后月食，本座要亲临斩仙台。

那青娥......

押入化仙炉。王母瞥了眼侍女，炼出她体内那缕仙根。

没人注意到，当王母离开后，青娥腕上的三根白发突然发出微光。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天赐怀中的九霄琴，第七弦无声地续接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