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店的拍摄进程过半,魏大勋的状态却发生了一种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他发现自己演绎“孟宴臣”这个角色时,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到了……一种令人不安的程度。那种压抑的深情,那种克制的疯狂,那种眼底深处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和偏执,他几乎不需要刻意去“演”,就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导演和剧组同事都惊叹于他演技的“飞跃”,称赞他将孟宴臣的复杂内心刻画得入木三分。
只有魏大勋自己知道,这不对劲。
他之前的表演,是基于剧本和自身对角色逻辑的理解。他理解孟宴臣对“妹妹”许沁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并试图通过技巧去呈现。
但现在……他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那个反复出现的、关于另一个“孟宴臣”的噩梦,后遗症远比他想象的严重。那个男人撕心裂肺的绝望、焚心蚀骨的思念、以及那种不惜毁灭一切也要找回某个人的疯狂执念……太过真实,太过强烈,如同滚烫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问题是——剧本里,孟宴臣执着的对象是“妹妹”许沁。
而梦中那个男人,他所有汹涌澎湃、足以颠覆世界的情感,指向的却是一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认知:他的妹妹,他的一切,他失去的至宝——是“白芷”!
不是许沁!是白芷!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魏大勋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状态诡异的根源!
当他试图按照剧本去演绎孟宴臣对许沁的深情时,他潜意识里调动的,却是梦中那个孟宴臣对“白芷”的、强度高出无数个量级的、几乎要冲破屏幕的炽热情感!
这导致他的表演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位感”和“超载感”。剧本要求的是一座压抑的火山,而他内心被梦灌注的,却是一片即将爆炸的星海!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将那片星海般的毁灭**意压抑下去,勉强符合剧本中“孟宴臣”的框架。
这让他精疲力尽,也让他感到一种分裂般的痛苦。
尤其是在面对白芷的时候。
每次白芷为他化妆,指尖微凉地触碰他的脸颊,那双清澈却空洞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他(或者说是凝视着“孟宴臣”的皮囊)时,他心脏深处那股属于梦中孟宴臣的剧痛就会疯狂翻涌!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要抓住她的手,想要问她到底是谁,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去确认她的存在……就像梦中那个男人渴望对“白芷”做的那样。
但他不能。
他是魏大勋,她是他的化妆师白芷。她不是那个梦中男人疯狂寻找的人。这太荒谬了!
这种认知和情感的剧烈冲突,几乎要把他逼疯。
今天是一场重头戏:孟宴臣在得知许沁彻底选择别人后,在暴雨中独自开车,最终失控撞上护栏的戏份。
开拍前,白芷为他做最后的妆容调整。她需要在他脸上制造出雨水混合着绝望泪水的效果,以及额角轻微的擦伤和淤青。
她凑得很近,呼吸清浅,眼神专注得像是在完成一件精密仪器的调试。她的指尖带着化妆海绵,轻轻按压在他的额角,模拟淤青。
魏大勋闭上眼,强迫自己入戏,将自己代入孟宴臣失去许沁的痛苦中。
然而,鼻腔里萦绕着白芷身上那股特有的、清冷的、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体香;皮肤上感受着她指尖微凉的触感;脑海里全是梦中那个男人嘶吼着“白芷”名字的绝望画面……
“Action!”
暴雨倾盆而下(人工造雨),魏大勋坐在道具车里,手握方向盘。雨水冲刷着车窗,也冲刷着他的脸。
剧本要求:他应该流露出对许沁的放手、痛苦、以及深深的疲惫和绝望。
可是——
当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猛地睁开眼!
透过模糊的车窗和雨幕,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顶层公寓的落地窗,看到了白芷被金色裂缝吞噬前最后那片衣角!看到了梦中那个自己(孟宴臣)跪倒在地、肝肠寸断的绝望身影!
“不——!!!”
一声完全不似剧本要求的、充满了原始兽性的、撕心裂肺的嘶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不是孟宴臣对许沁的告别,那是另一个灵魂被硬生生剜去心脏的惨烈哀嚎!他的眼神里没有疲惫和放手,只有毁天灭地的疯狂和无法承受的失去!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失控撞向护栏的表演,充满了自毁般的决绝!
“Cut!Cut!”导演吓了一大跳,连忙喊停,“大勋!情绪……情绪太满了!过了!孟宴臣是内敛的!是克制的!你这也太……”
魏大勋瘫在驾驶座上,浑身湿透,大口喘息,眼泪混着冰冷的“雨水”疯狂流淌。他根本控制不住!刚才那一瞬间,他根本不是魏大勋,他就是那个失去了白芷的孟宴臣!那种痛,太真实了!
白芷拿着毛巾和保温杯,安静地站在雨棚下等着他。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的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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