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墨韵 第81章 计划和论文开题思路

暑气如同黏稠的蜜糖，缓缓渗透进燕园的每一个角落，期末考试的压力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在紧张的复习间隙，陈默和林卿的心中，更澎湃着对即将到来的暑假的规划与期待，这不再是一个可以随意挥霍的漫长假期，而是承载着学业进阶、艺术探索与未来蓝图的关键节点。

夜晚，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陈默和林卿随着人流走出，却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默契地走向了静园草坪。夏夜的风带着青草的气息，稍稍驱散了白日的燥热。两人找了一处僻静的石凳坐下，头顶是疏朗的星空。

“暑假……终于要来了。”林卿舒展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膀，语气中带着解脱与憧憬，“感觉有好多事情要做。”

“嗯，”陈默点头，目光沉静，“我们需要好好规划一下。”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顶端郑重地写下了“暑期计划”四个字。

首先自然是迫在眉睫的瑞丽之行。这趟旅程被赋予了多重意义。对于林卿而言，这是她毕业创作最重要的素材采集期。

“我打算以‘边缘地带的生命力’为主题，”林卿阐述着自己的构想，“瑞丽作为边境口岸，既有傣族、景颇族等少数民族的原生文化，又有现代商贸带来的冲击与融合。我想用画笔记录下这种多元文化交织下的独特风貌，尤其是那些传统手工艺在当代的生存状态，以及自然雨林所展现的原始力量。”

她计划携带水彩、速写本和相机，准备进行高强度的田野调查和写生。

对于陈默，瑞丽则更像一个巨大的、充满未知的“材料实验室”与“技艺试炼场”。“逸飞学长说得对，玉雕是绕不开的一座高峰。”陈默用笔在“瑞丽”二字下面划了一条线，“这次去，首要目的是学习。跟着行家看，听他们讲解皮壳、莽带、松花，了解翡翠的‘语言’。”他顿了顿，继续道，“其次，是尝试。不追求一夜暴富，但求亲身实践，用有限的预算，去‘读’几块石头，无论结果如何，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极好的历练。如果运气好，能带回一些适合练习甚至创作的玉料，那对我未来探索玉雕技艺，将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他将此行定位为“游学”与“猎奇”，心态放得很平，重在过程的体验与知识的获取。

除了瑞丽这个重头戏，陈默也安排了自己的技艺深化计划。他打算利用行程中的零碎时间和返回后的假期，继续深化“刀笔相融”的探索，尤其是将瑞丽之行的见闻感受，无论是异域的文化符号，还是雨林的自然肌理，尝试转化为新的雕刻语言，同时，武馆的教学工作也需要妥善安排，他计划在离京前，将暑期班的教学任务更多地交接给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张弛、苏婷和赵强。

“还有一件事，”陈默翻过一页，神情变得更加专注，“李教授上次谈话后，我一直在思考论文开题的方向。这个暑假，我想把思路初步理清楚。”

这个话题让林卿也坐直了身体，关切地望向他。

陈默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笔记本，组织着语言：“我不想做一个纯粹的文献考据，或者单一的器物描述。我想做的，是尝试搭建一个桥梁，连接起‘文献记载的营造法式’与‘实物遗存的建筑构件’，以及可能残存的‘匠作技艺’这三者。”

他具体解释道：“比如，我可以选择一个非常具体的点——《营造法式》中的‘石作雕镌制度’与宋元时期建筑石雕的实物比对研究。我会先回到《营造法式》文本本身，逐字逐句梳理其中关于石雕分类（剔地起突、压地隐起等）、用工、用材的规定，并结合书中的图样，建立一个清晰的理论框架。”

“然后，”他眼神发亮，“我会去搜集现存宋元时期典型建筑，比如晋祠、正定隆兴寺、蓟县独乐寺等地的石雕实物高清图片、拓片和考古报告，进行细致的类型学分析和风格比对。看看《法式》的规定在现实中是如何被执行的？是否存在地域差异？工匠在实际操作中，有哪些是对《法式》的严格遵守，哪些是灵活的变通，甚至超越了《法式》的规范？”

“最关键的是，”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我可以将我自身学习木雕、石雕的实践经验融入进去！当我看到一块‘压地隐起’的缠枝莲纹时，我不仅能从艺术风格上分析，更能从工匠的角度去思考：这一刀是如何下手的？深浅如何把握？线条的转折如何处理才能既流畅又有力？这种‘内行’的视角，或许能发现一些纯文献研究者或纯考古学者容易忽略的细节，从而更深入地理解古代匠作的思维方式和技艺传承的逻辑。”

他看向林卿，语气笃定：“这篇论文，如果做得好，或许能成为一个范例，展示一种‘文献、实物、技艺’三重证据法在古代工艺美术研究中的应用。它的核心，就是李教授所说的——‘通’。”

林卿听着陈默条理清晰、目光深远的阐述，眼中充满了欣赏与支持。“这个思路太好了！”她由衷赞叹，“既有扎实的文献基础，又有广阔的实物视野，还融入了你独一无二的实践体悟。如果真的能做出来，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她顿了顿，玩笑道，“看来我这个画家，以后也要多读读《营造法式》，不然都快跟不上你的思路了。”

陈默笑了笑，随即又微微蹙眉：“不过，难点也不少。实物资料的搜集和获取是一大难关，可能需要借助大量的馆藏图录和学术资源。还有就是，如何将感性的技艺体验，转化为严谨的学术语言，建立有效的分析模型，这需要方法论上的不断摸索。”

“但方向是对的，不是吗？”林卿鼓励道，“这个暑假，你可以先把《营造法式》的相关部分精读一遍，做好笔记。同时开始留意和收集相关的实物资料信息。瑞丽回来之后，就可以集中精力进行比对分析了。”

“嗯。”陈默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下几个关键词：精读文本、建立框架、搜集图录、实践体悟、方法论。“暑假，就是这篇论文的播种期。”

夜渐深，草坪上的人渐渐稀少。两人将初步的暑期计划梳理清楚，心中都踏实了许多。瑞丽的冒险与未知，学术的深耕与开拓，技艺的融合与精进，将这个暑假填充得满满当当，充满了挑战，也充满了无限可能。

回到宿舍，陈默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坐在书桌前，再次翻开了那本影印的《营造法式》，泛黄的书页上，那些古老的文字和图样，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知识的载体，更像是一张张藏宝图，指引着他去探寻隐藏在其后的、那些无名匠人的智慧与汗水。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