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褪去了夏日的酷烈,变得温煦而明亮。周六的清晨,清河镇的主街渐渐热闹起来,赶集的乡民、摆摊的小贩,交织成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卷。在街角一株老槐树下,十二岁的陈默铺开一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将自己近期的雕刻作品一一摆开。
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兴起。初中生活开销增多,他虽节俭,但购买雕刻材料、添置必要的书籍总需要些花费,他不愿过多增加家中负担。更重要的是,赵老曾言:“手艺活,终究要经世致用,接受世人的品评,方能知长短,明得失。”他渴望一个平台,来检验自己所学,倾听真实的声音。
摊位上的作品,大多是他利用课余和周末时光完成的。有纹理天成、依势雕成的“山居”小摆件;有憨态可掬、适合孩童把玩的生肖小动物木雕;有利用边角料刻制的、印着“福”、“静”、“思”等字的简易印章;还有几只音色清越的小木鱼。材料多是普通的核桃木、椴木甚至竹根,胜在构思巧妙,刀法质朴中透着灵气。他给每件作品都标了价,不高,仅仅是材料费和些许手工心意。
起初,行人匆匆,并未过多留意这个瘦削少年的小摊。陈默也不吆喝,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块木头和刻刀,低头专注地修整着一件未完成的作品。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和手中的木料上跳跃,那沉静专注的神情,本身就成为了一道风景。
第一位顾客是一位领着孙子的老奶奶。小孙子被一只圆滚滚的木雕小猪吸引,挪不动步。老奶奶拿起小猪,摩挲着光滑温润的表面,又看了看标价,惊讶道:“小后生,这木头小猪是你雕的?手艺真不赖,还没啥毛刺,不怕娃儿划着手。”她爽快地付了钱,小孙子欢天喜地地抱着小猪走了。
这第一笔收入,虽然微薄,却让陈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踏实感。
随后,一位穿着中山装、像是镇上文化站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他的摊前驻足良久。他拿起那件“山居”小摆件,翻来覆去地看,眼中流露出惊讶和欣赏。
“小朋友,这作品……很有想法啊。”他推了推眼镜,“因势象形,得其天趣。不简单,不简单。这是跟哪位老师学的?”
陈默放下刻刀,礼貌地回答:“跟我村里的赵爷爷学的。他教我要听懂木头自己的话。”
“赵老?”中年男子若有所思,随即点点头,“可是那位从京城回来的赵老先生?难怪有此功底传承。你这件作品,我买了。另外,”他指着那方刻着“静”字的印章,“这个也帮我包起来。”
中年男子付了钱,又留下话:“我叫李文,在镇文化站工作。我们站里有时候需要一些有地方特色的工艺品做宣传交流,你以后若有什么新作品,可以拿来给我看看。”
这算是第一个潜在的“订单”意向,陈默郑重地记下了。
午后的阳光更加和暖,摊位的顾客渐渐多了起来。一位大婶看中了一个榫卯结构严密的筷子笼,说比镇上卖的结实好看;一个年轻姑娘喜欢一枚用桃木雕刻的、寓意平安的葫芦挂件;还有几个学生围着他刻的动漫人物小像叽叽喳喳……
最让陈默印象深刻的,是一位面带愁容的大嫂。她看中了一个雕刻着缠枝莲纹样的梳子,摩挲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开口问价。陈默注意到她气色不佳,眉头紧锁,似是心有郁结。
“大姐,这梳子是桃木的,安神,拿着也顺手。”陈默轻声说道,“您若喜欢,价钱好商量。”
那大嫂叹了口气:“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家里老人最近病着,心里烦得很。是看你这梳子雕得宁静,心里好像也静了点。”她最终还是买下了梳子,虽然钱不多,但陈默在她离开时,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大姐,若是老人心烦失眠,可以用些百合、合欢皮泡水代茶饮,能安神解郁。”
大嫂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道了谢才离去。
日头偏西,集市渐渐散去。陈默清点着布包里的收入,虽然都是毛票和硬币,但加起来,竟是一笔对他而言不小的数目,足以支付他好几个月的材料费和零用。更重要的是,他带来的作品卖掉了七七八八。
然而,真正的“订单”在他收摊时才姗姗来迟。一位穿着得体、手腕上戴着一串沉香木手串、颇有气度的中年男人,在李文同志的陪同下走了过来。李文介绍道:“小陈,这位是市里‘文心阁’的老板,杨老板。他专门经营文房清供和工艺礼品,今天来镇上办事,看到你的东西,很感兴趣。”
杨老板拿起摊位上仅存的一方青田石印章,对着光仔细看了看刀工,又用手指感受了印面的刻痕,眼中流露出商人的精明与鉴赏家的挑剔:“小兄弟,这印,章法稳妥,下刀干净利落,有点老辈人的规矩在里面,不像小孩子随手刻的。家里有长辈懂这个?”
陈默如实相告是跟着村里的赵爷爷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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