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灵魂列车 第361章 辐射坟场与天使宣言（二）

林悦立刻上前，女医生的身体力量有限，她咬牙用肩膀顶住沉重的机箱，伊万也大步跨来，雇佣兵粗壮的手臂轻易将机器抬起、摆正。

江宅的左手手指在布满灰尘和干涸血迹的键盘上摸索着，指尖因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沉入这具身体残留的、混乱如麻的记忆碎片中。无数公式、图表、实验日志的片段、权限密码、甚至某个研究员临死前绝望的哀嚎…如同潮水般涌来。他需要找到那个关键的接口，那根能连接报废硬件与残留数据的“线”。

咔哒…哒哒哒…

左手手指在键盘上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频率和精度跳跃起来，如同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来自地狱的协奏曲。这不是江宅本身的技能，而是他强大的精神力在强行驾驭这具身体残留的神经反射和肌肉记忆，同时过滤、重组那些混乱的知识碎片。汗珠混合着血水从他附身研究员的额头滑落。

伊万和林悦紧张地注视着，听着键盘敲击声在死寂的实验室里回荡，如同倒计时的鼓点。

嗡——！

一声微弱的、仿佛垂死挣扎般的嗡鸣响起！那台报废电脑的屏幕，猛地亮起一片刺眼的雪花！随即，一行行绿色的、残缺不全的代码如同瀑布般疯狂刷下！

“成了！”林悦低呼一声。

江宅没有回应，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代码的洪流和记忆碎片的拼图中。左手五指化作残影，不断输入指令、绕过物理损坏、从硬盘的物理坏道和磁介质残留的微弱磁痕中，艰难地“打捞”着数据。屏幕上，破碎的图表、被污血模糊的实验记录照片、残缺的日志片段…如同沉船碎片般被一点点打捞上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里只有代码刷新的声音和三人沉重的呼吸。

终于，江宅的手指猛地停在回车键上。

屏幕上，一份被严重破坏但关键部分尚存的研究报告被强行拼凑、复原出来。标题触目惊心：《高能伽马射线诱导人体基因突变速率可控性研究及“普罗米修斯”计划阶段性报告》。

“人为…果然是人为！”江宅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愤怒，他指着屏幕上被复原的关键段落，“看这里…‘事故级辐射场’…‘可控暴露剂量’…‘突变体筛选窗口期’…‘特定基因序列对辐射能的异常亲和性’…”

伊万的脸瞬间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形，雇佣兵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一拳狠狠砸在旁边扭曲的金属桌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王八蛋！拿整个城市的人命…做实验？！”

“不止！”江宅滚动屏幕，指向另一处被修复的数据，“抑制剂！他们研究出了抑制剂！”

屏幕上，一个分子结构图虽然模糊，但旁边的注释清晰可见：“代号‘曙光’——靶向抑制辐射诱导的基因过度表达及精神污染扩散，理论有效率…87.5%…”

“抑制什么？”林悦追问，脸上满是震惊。

“抑制变异！抑制他们变成…怪物的进程！”江宅的声音斩钉截铁，“这份报告显示，在事故发生初期，小批量的抑制剂已经在部分受控志愿者身上…验证有效！”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随即被更深的寒意浇灭——既然有效，为什么外面依旧是地狱？为什么清除名单上的人没有得到救治？

“吼——！”

一声嘶哑、非人的低吼陡然在死寂的实验室角落里响起！

三人悚然一惊，猛地转头！

只见一个原本趴在控制台上、后脑勺被子弹掀掉大半、穿着白大褂的女研究员尸体，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关节反向扭曲的姿势，缓缓地、僵硬地撑起身体！灰败的皮肤下血管呈现出不祥的幽绿色，仅剩的一只浑浊眼球在眼眶里无意识地转动着。

丧尸！

伊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摸向腰侧——空的！他立刻俯身去捡地上雇佣兵尸体旁掉落的一把大口径手枪，动作快如闪电，黑洞洞的枪口瞬间瞄准了那个刚刚“复活”、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的女丧尸！

“别开枪！”江宅低喝一声，左手猛地按在伊万持枪的手腕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看它的反应！”

就在伊万枪口指过去的瞬间，那个女丧尸似乎…顿了一下。它仅剩的独眼茫然地“看”向伊万的方向，鼻翼微微抽动，似乎在嗅探着什么。它脸上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表情，只有一种空洞的、仿佛信号不良的呆滞。

它又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江宅和林悦，同样只是抽动鼻子嗅了嗅。

然后，它喉咙里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咕噜声，竟完全无视了三人，迈着蹒跚、拖沓的脚步，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它甚至因为腿脚僵硬，在跨过一具尸体时差点摔倒，发出笨拙的碰撞声，最终消失在实验室另一端的黑暗通道里。

实验室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伊万举着枪，手臂僵在半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懵懂：“它…它没攻击我们？”

江宅缓缓松开按着伊万的手，低头看了看自己附身的这具胸口被打穿、还在渗血的研究员身体，又感受了一下灵魂深处与这具“死尸”的别扭连接，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老伊万，清醒点。”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悦和伊万附身的躯体，“我们现在，在它们‘眼’里——或者说在它们的‘感知’里——和它们一样，都是‘死’的。是同类，或者…是路边的石头。”

“……”伊万张了张嘴，最终只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气音，缓缓放下了枪。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愤怒。

接下来的探索，充满了惊险与荒诞交织的黑色幽默。

他们离开了那间充满死亡气息的主实验室，目标明确：抑制剂研究室！

通道里弥漫着更浓的焦糊味和腐臭。应急灯的光线忽明忽灭，在布满干涸血迹和可疑粘液的金属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远处不时传来沉重的拖沓脚步声、物体倒塌的闷响，以及意义不明的嘶吼，构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三人小心翼翼地转过一个拐角，前方通道被一辆侧翻的、装满了空消毒剂罐和破损防护服的金属推车堵住了大半。推车后面，两个穿着破烂工装、身体严重腐烂膨胀的丧尸，正徒劳地用腐烂的手臂推搡着沉重的推车，喉咙里发出焦躁的嗬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