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灵魂列车 第232章 女巫海流与碎颅岛的低语（七）

轰隆！！！

失去控制的巨大残躯狠狠砸在海面上，再次掀起滔天血浪！墨绿色的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暗红！浓烈到极致的血腥味，混合着内脏腐烂般的恶臭，瞬间弥漫了整片海域！

“血！血雨！！”有水手惊恐地尖叫。

喷溅到数十米高空的污血和碎肉如同黑色的冰雹，裹挟着腥风，劈头盖脸地砸向“嚎叫海狼号”和邻近的船只！甲板上瞬间一片狼藉，覆盖上一层粘稠滑腻、散发着恶臭的暗红污秽。几个被劈头淋到的水手，当场脸色发青，跪地狂呕起来。

“稳住！！”肖华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的污血，嘶声大吼，声音在巨大的混乱中显得有些微弱。他必须立刻控制局面！巨鲨濒死的挣扎和喷涌的污血，正将船队进一步推向不远处的“海妖之眼”那恐怖的吸力范围！残破的“嚎叫海狼号”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倾斜角度更大了！

“杰克！”肖华的目光投向船头的杰克。

杰克猩红的眼瞳中幽光一闪，无需多言。他双臂猛地张开，宽大的黑色风衣在腥风中猎猎作响！一股远比之前稳定船只时更加强大、更加阴冷的亡灵之力，如同无形的巨大手掌，轰然拍向船队前方那片被污血染红的海面！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细微冻结声响起。狂躁的浪涛瞬间变得迟滞、粘稠，仿佛被注入了万载玄冰的寒意！那瓢泼而下的污秽血雨，在距离船只甲板尚有数米的高度，如同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冰冷的屏障，瞬间失去了所有动能，凝结成一颗颗暗红色的、散发着寒气的冰珠，噼里啪啦地砸落在甲板上或海水中，不再具有冲击力！

船队被巨鲨挣扎和血浪推向漩涡的速度，骤然减缓！

“左满舵！全帆！离开这片血海！”肖华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声嘶力竭地下令。舵手和帆缆手们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在滑腻的甲板上连滚带爬地执行命令。幸存的船只艰难地调整着方向，如同在粘稠的血浆中挣扎前行，一点点地、拼尽全力地挣脱“海妖之眼”那死亡漩涡的致命牵引。

当船队终于彻底脱离漩涡的吸力范围，驶入一片相对平静的海域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浓重的血腥恶臭笼罩着每一个人。

“嚎叫海狼号”的破口在众人拼死堵漏下暂时控制住了进水，但船体结构严重受损，航速大减，只能由另一艘船拖曳航行。甲板上，水手们正强忍着恶心，用水桶和拖把，艰难地清理着那层厚厚的、粘稠的暗红色污秽。

“不能浪费！”周素芬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这位厨娘不知何时已经带着几个胆大的水手，划着小艇靠近了那漂浮在海面上、小山般的巨鲨残骸。她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芒，那是厨师对顶级食材的本能渴望，完全无视了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和恐怖的外形。

“这可是深海霸王！好东西啊！”周素芬用一把特制的、带着锯齿的厚背砍刀，奋力切割着巨鲨头颅连接处相对完好的厚实皮肉和下方那如同白玉般、巨大无比的鱼鳍。

“这鱼翅！比黄金还贵！这皮！硝好了能做最好的甲胄！还有这肝…这么大个儿，能熬多少上好的鱼肝油！”她一边麻利地分割，一边指挥着水手，“快！把能搬的都搬上小艇！特别是那几块靠近脊柱的嫩肉！别磨蹭！血腥味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

肖华站在“嚎叫海狼号”破损的舰桥上，看着下方周素芬在血污中忙碌的身影。她粗布衣服上沾满了暗红和墨绿，脸上也蹭了几道污迹，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专注和一种奇异的生命力。他想起她在女巫海流雾气中，谈起囡囡时那刻骨的悲伤，也想起她描述对“新中国”白面馒头随便吃的向往时眼中的光芒。这个女人的坚韧和纯粹，如同粗糙却温润的砂石，在他心中悄然磨去了许多冰冷的棱角。

“肖队长，伤口…还是处理一下吧？”林悦拿着简易的医疗包走了过来，担忧地看着肖华手臂上一道被飞溅碎木划开的、不算深但还在渗血的伤口。

肖华这才感觉到疼痛，皱了皱眉：“没事，小伤。”

“俺来吧。”周素芬不知何时已经爬回了甲板，手里还拎着一块刚刚割下来的、颜色深红、纹理如同大理石般的鲨鱼肉。她动作自然地走到肖华身边，放下肉块，从怀里摸出一个粗糙的小陶罐。

“用这个，好的快。”她打开罐子，里面是黑乎乎的、散发着浓烈辛辣和某种草药混合气味的膏状物。她用手指挖出一大块，不由分说地就要往肖华手臂的伤口上抹。

肖华下意识地想缩手，却被周素芬粗糙却有力的手一把抓住手腕。那力道，带着长期劳作的结实感，不容拒绝。冰凉的药膏接触到伤口，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随即又化作一种奇异的清凉。

他吸了口气，目光落在周素芬正专注抹药的手上——那双手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疤痕，还有几处似乎是刚才切割鲨鱼时被粗糙鱼皮划破的新口子，正微微渗着血丝。她似乎完全不在意。

“你的手…”肖华忍不住出声，声音有些干涩。

周素芬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伤口，浑不在意地用衣角擦了擦渗出的血珠：“嗨，这点口子算啥。俺们乡下人，皮实。”她抬起头，对着肖华露出一个朴实的、带着点疲惫的笑容，“你这伤看着不深，但海里的东西脏，不弄好容易烂。”

她的笑容很淡，脸上还沾着血污，但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双温柔的眼睛里透出的关切却是真实的。肖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见过太多现代都市里精致的妆容和刻意的笑容，却从未感受过如此不加掩饰的、源自本能的关心。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低声道：“…谢谢。”

周素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于亲近，脸上微微一热，赶紧低下头，胡乱地把药罐塞给旁边的林悦：“林姑娘，剩下的你给肖队长抹匀实了。”说完，她像是逃避什么似的，立刻转身，重新投入到指挥水手们搬运鲨鱼战利品的忙碌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