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灵魂列车 第68章 灰烬里的证据（三）

肖华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这个女人，出现得太“恰到好处”！她的脚步轻得不可思议，连自己这样警惕的老手都未曾提前发现！这绝非普通校医能做到的！他脸上迅速堆起记者特有的、带着点惊吓和被发现的尴尬笑容：“哎呀，这位…陈校医是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申报的记者肖桦，想拍点火灾现场的一手素材，这俩孩子是新来的转学生，我带他们熟悉下环境，不小心就走深了点。”他扬了扬手中的老式莱卡相机，“看到这个铁柜子挺特别的，就多看了一下。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陈雪的目光像轻柔的羽毛拂过肖华的脸，在他手中的相机上略微停顿，又扫过他身后“怯生生”的江宅和林悦，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原来是肖记者。申报是大报，关注民生是好事。不过这里真的很危险，随时可能二次坍塌。”她语调温和，如同在劝解不懂事的孩子，“而且，火灾的详细情况，巡捕房还在调查中，为了保护现场和…遇难者的尊严，还请理解，暂时不要拍照为好。您需要采访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学校的负责人或者陈督察。”

她的中文非常流利，甚至带着点江南地区的柔软腔调，听起来毫无破绽。说话间，她甚至还向前自然地走了两步，似乎想更近距离地确认一下他们的情况。

然而，就在陈雪靠近的那一刻，江宅全身的汗毛几乎瞬间倒竖！

一股阴冷、粘稠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蛇，悄然缠绕上来！这气息与他通灵之眼感受到的怨魂恶意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绝对的冰冷、空洞和……非人的控制感！与他掌心中蜡丸蕴含的、来自星海的冰冷深邃也完全不同！这是一种人造的、带着血腥味的、纯粹的阴暗！

几乎是本能反应，江宅在陈雪目光扫来的瞬间，下意识地、极其隐蔽地试图将一丝极其微弱的通灵感应力探向对方——他想“听”听这个突然出现、带着诡异气息的女人的心声！

然而——

那丝感应如同撞上了一堵光滑、冰冷、覆盖着厚厚冰层的墙！不仅无法侵入分毫，反而被一种无形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阴冷力量猛地弹回！一股冰寒瞬间沿着感应的路径反噬回来，刺得江宅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闷哼一声，脸色更白了一分，迅速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异样，心脏狂跳不止！她能隔绝？！她不是普通人！

肖华将江宅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底警铃大作！他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也更“抱歉”了，身体微微侧移，像一个尽职的记者护着身后的“学生”：“陈校医说得对！是我们疏忽了！太危险，太危险！实在抱歉给学校添麻烦了！我们这就离开，这就离开！采访的事，回头我一定按程序来！”他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用眼神示意林悦和江宅跟上自己，脚步看似随意却异常迅捷地绕开陈雪，朝着标本室外相对安全的空地走去。

陈雪站在原地，脸上温和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还对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尽到了校医提醒安全的职责。然而，当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断墙之后，她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淬了毒的针。她缓缓抬起右手，看似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护士服的领口，手指却在领口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小纽扣上，轻轻按下了三次。

一个无声的警报，已然发出。

肖华带着江宅和林悦，快步走向主教学楼相对完好的东翼方向，那边似乎被用作临时的安置点，能看到一些神情悲戚的教职工和零星几个学生身影。他需要让他们的“身份”显得更合理。

“华哥…那个女人…”林悦心有余悸，声音压得极低，她的手心冰凉。

“陈雪…校医…”肖华的声音如同冰渣，“有问题。大问题。她的眼神太干净，太稳定了。”一个刚刚经历了如此惨烈火灾的校医，面对陌生人出现在核心现场，情绪怎么可能如此滴水不漏？她的温和，更像是一层完美无瑕的面具。而江宅刚才的异常反应，直接印证了这个女人的危险性！她能隔绝通灵感应！

江宅沉默着，掌心蜡丸的搏动似乎加剧了，与不远处那片废墟里残留的冰冷邪恶气息隐隐呼应。他用尽力气压制着翻腾的心绪和太阳穴的胀痛，低声说：“她身上…很冷…像块冰…而且…她‘看’到了…那个柜子…” 他指的是肖华打开的柜门和陈雪扫过柜子的那一眼。那绝非一个普通校医该关心的重点！

“她知道我们发现了东西。”肖华的语气斩钉截铁。虽然笔记和残布已藏好，但柜门的开启本身就是线索。那个女人的出现，既是警告，也是试探！启明女中的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更浑！王天木的76号特务在明，而这个看似温柔体贴的女校医陈雪，很可能就是潜伏在暗处的、属于日方特高课的毒蛇！

必须尽快找到更多线索，找到能证明纵火和人体实验的直接证据，更要找到李婉柔下落的蛛丝马迹！然而，陈雪的出现，意味着他们的调查随时可能被中断，甚至引来灭顶之灾。

就在这时，一个蜷缩在东翼走廊角落长椅上的身影，吸引了林悦的注意。

那是一个女学生。穿着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整洁却明显宽大了些的校服，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冷的长椅一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头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整个人透着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恐惧和恍惚。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地发抖，即使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厚外套。

“同学？”林悦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想起了李婉柔笔记里提到的那个叫陈小菊的学生，想起了林悦自己触摸校服残片时感受到的冰冷绝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暖无害，像一个真正的新同学，轻轻走了过去，在长椅的另一端小心地坐下。

“同学你好，”林悦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点初来乍到的茫然，“我们是今天刚从圣约翰转学过来的，我叫林悦，他叫江宅。”她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江宅，“请问…高二乙班的教室…是在这个方向吗？”她试图找一个最普通、最安全的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