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媛媛的目光看似专注地追随着讲台上挥洒自如的周屿,实则不着痕迹地再次扫过整个教室。
第三排靠窗,没有。
最后一排角落,没有。
靠后门的空位,也没有。
那个高挑、带着一身冷漠痞气的身影,果然又一次缺席了。黄媛媛的视线最终落回自己左侧那个空置的座位。桌椅摆放得与其他位置并无二致,桌面上干干净净,没有书本,也没有任何能显示主人特征的物品。
“那个叫贺森的学生又没有来吗?”黄媛媛在心里暗暗想道。
课程继续进行。周屿讲到了《滕王阁序》中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正引导学生赏析其中的意境和手法。
“这两句诗构图精美,色彩绚丽,动静结合,将秋日黄昏的壮美景色推向了极致……”周屿的声音温和而富有感染力。
然而,台下的大部分学生虽然坐得笔直,眼神专注,但那种专注更像是一种程序化的响应,缺乏真正沉浸于文字之美时应有的神采。他们的笔记做得工整,回答问题时引用标准,却总让人觉得隔了一层。
就在这时,黄媛媛左手边那个一直空着的座位,主人终于姗姗来迟。
后门被极其轻微地推开一条缝隙,一道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了一直用余光留意着的黄媛媛。
贺森依旧穿着那身松垮的校服,拉链依旧只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他头发似乎比昨天更乱了一些,几缕黑发遮住了部分眉眼,脸上带着没睡醒的慵懒和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他看也没看讲台,径直走向黄媛媛左侧的空位,动作轻缓地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整个过程流畅而安静,仿佛演练过无数次。他甚至没有拿出课本,只是将双臂往桌上一叠,便打算将脸埋进去,继续补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老师也别烦我”的强大气场。
周屿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讲课的语速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特意偏移过去,只是极其自然地继续着“这种辽阔深远的意境,需要我们静下心来,慢慢体会……”
他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贺森的做派,选择了无视。
西瓜激动地揪紧了黄媛媛的衣领,气声急促“宿主大人!他是不是昨天撞到你的男生啊,天啊,他居然真的敢在周老师的课上这么明目张胆地睡觉?周老师都不管他的吗?”
课堂在周屿温和的讲述中平稳进行。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就在黄媛媛以为身旁的人会一直保持这个鸵鸟姿势到下课铃响时,那个埋着的脑袋却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先是头发细微的摩擦,然后是侧脸一点点从臂弯的包裹中显露出来。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无意识的、寻求更舒适姿势的慵懒,整个过程缓慢得如同慢镜头播放。最终,他的头完全转向了黄媛媛这一边,脸颊枕着手臂,面朝向她。
几缕黑发柔软地垂落,遮住了他部分额头和眉骨,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呼吸平稳悠长,看起来睡得很沉。这个朝向让他整张脸毫无防备地完全暴露在黄媛媛的视线范围内。
黄媛媛的目光下意识地从讲台滑落,转向身侧。
他的皮肤很白,此刻因为挤压透出一点淡淡的红晕,鼻梁很高,嘴唇抿成一条淡淡的线,褪去了醒时的锋芒,竟显出一种难得的少年气。
这副毫无防备的睡颜,与他清醒时那副“谁惹我谁死”的痞戾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黄媛媛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微微向左侧倾斜,弯下腰,拉近了些许距离,更专注地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她的视线细细描摹过他微蹙的眉心和紧抿的薄唇,试图从这片宁静的表象下,找出哪怕一丝一毫与周围环境、与这个诡异班级格格不入的破绽,或是藏匿其间的真实情绪。
就在黄媛媛微微出神的刹那——
四目相对,距离近得黄媛媛甚至能看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和被打扰后的不悦。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贺森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显得有些玩世不恭,甚至带着点戏谑。然而,那双眼睛深处却毫无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带着审视和淡淡嘲讽的疏离,仿佛在说“看够了?”
这绝对算不上友好的眼神,让黄媛媛的眉间微微皱了一下,随后便直起腰,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将目光重新投向讲台。
黄媛媛没有继续看着贺森。
而在黄媛媛视线移开的下一秒,贺森眼中那层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疏离并未立刻消散,反而似乎因为她过于干脆利落、甚至带点漠然的回避而凝滞了一瞬,显得更加晦暗难明。他定定地看了她毫无波动的侧脸两秒,随即也像是觉得无趣,重新将脸埋回了臂弯之中,再次隔绝了外界。
只是,在贺森重新趴下、黑发重新遮掩住侧颜的短暂过程里,在窗外溜进来的阳光的照射下,贺森那从发丝间隙中隐约露出的、原本白皙的耳廓,却悄然漫上了一层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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