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眼,空气里弥漫着后院花坛特有的、混合着腐叶与泥土的微腥气息。可杨逍宇的鼻翼却剧烈地翕动着,贪婪地捕捉着从那几个发芽块茎上散发出来的、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味道——一种生涩的、带着点泥土芬芳的淀粉气息。
土豆!
真的是土豆!
虽然它们表皮发青,芽眼处长满了扭曲的、紫白色的嫩芽,蔫头耷脑,一副营养不良又饱含毒素的危险模样,但这的的确确,就是他们樊城现在最需要的东西——粮食啊!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巨大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这两日因味觉缺失和系统刁难而积压的憋闷与阴郁!
他甚至感觉喉头一甜,差点就要大笑出声,又死死忍住,怕吓坏了一旁脸色惨白、抖如筛糠的黑皮。
“杨……杨少爷?”黑皮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和不解,他看着杨逍宇如同着魔般死死盯着那几个“毒物”,甚至伸手想去触碰,吓得魂飞魄散,“别碰!真的有毒!会死人的!以前……以前西头破庙里有个老瘸子,饿得实在受不了,捡了几个这样的东西煮了吃……第二天就……就全身发青,口吐白沫,没熬到中午就……就凉了!”
黑皮的描述带着底层挣扎者特有的、对死亡的直观恐惧,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杨逍宇沸腾的神经上。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锐利如刀,猛地转向黑皮:“黑皮!你仔细告诉我,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切。
黑皮被他眼中的光芒慑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以前……大概三四个月前吧?疤脸和黄牙把我们饿了两天,实在受不了了,我就偷偷溜出他们划定的地盘,想找点吃的……后来……后来在城西靠近城墙根那边,有个荒废了很久的大宅子,后院的墙塌了一角。我……我就钻进去了。那后院杂草长得比人都高,我在墙角乱刨……就……就刨出来几个这东西……我知道这东西可能有毒,但实在是太饿了,哪怕是被毒死我也不想被饿死,就偷偷藏了几个……后来饿得实在不行了,跟瘦猴他们分着煮了吃……结果……结果都吐得天昏地暗,瘦猴差点没缓过来……后来我们才知道老瘸子的事情,这东西吃不得,会死人!就再也不敢碰了……只敢在最饿最饿、快要饿死的时候,才敢偷偷啃一小口……”
“带我去!”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黑皮瘦弱的胳膊,力道之大让黑皮痛呼出声,“快!现在就带我去那个宅子!”
“啊?现……现在?”黑皮被他眼中的狂热吓住了。
“对!现在!立刻!马上!”杨逍宇斩钉截铁,目光灼灼,仿佛看到了无价的宝藏就在眼前。他弯腰,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个发芽的土豆重新用破布包好,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仿佛那不是毒物,而是稀世珍宝。
黑皮不敢再多问,看着杨逍宇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踉踉跄跄地在前面带路。
城西一带果然比城东更加破败荒凉,靠近高大的城墙根,人烟稀少,残垣断壁随处可见。黑皮带着杨逍宇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片被高大荒草几乎完全淹没的废墟前。
曾经的气派门楼早已坍塌了大半,只剩下几根腐朽的梁木斜斜支着,上面爬满了枯藤。院墙更是多处倒塌,豁口处成了野狗和流民的通道。透过坍塌的院墙望进去,里面荒草萋萋,几间破败的屋舍摇摇欲坠,门窗洞开,如同张着黑洞洞大口的怪兽。
“就……就是这里。”黑皮指着后院一处坍塌得尤其厉害的墙角,“我就是从那儿钻进去的,在里面……那个角落……”他指向后院深处一片长势尤其茂盛的野草区域。
杨逍宇二话不说,拨开及腰高的荒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进去。后院果然一片狼藉,杂草丛生,散落着破碎的瓦罐和朽木。他按照黑皮的指引,来到院墙角落一片地势稍高的地方。
这里的土壤似乎比别处更松软一些,杂草的根系也显得不那么盘结。杨逍宇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蹲下身,也不顾脏污,双手并用,如同最饥渴的矿工,开始奋力挖掘!
泥土被飞快地刨开,带着潮湿的凉意。黑皮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大气不敢出,不明白这位少爷为何对一堆“毒物”如此执着。
突然!
杨逍宇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团埋在更深土层里的、硬中带软的块状物!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周围的泥土,一颗、两颗、三颗……足足七八个沾满新鲜泥土的块茎被他从土里“请”了出来!
这些土豆比黑皮藏起来的那些品相稍好,虽然表皮依旧带着青绿,芽眼处也冒出了点点白芽,但个头更大,形状也更规整一些。显然,这是上一季遗落在土里、依靠自身养分又顽强生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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