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片富庶的平原地带,地势开始变得崎岖。官道不再平整,坑洼遍布,颠簸得厉害。
路旁的植被也从郁郁葱葱的阔叶林,逐渐变成了低矮、稀疏的灌木和耐旱的荒草。空气变得干燥,风卷起黄色的尘土,扑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繁华的城镇景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破败的村落和荒芜的田野。
车队行至一个名叫“黄沙集”的地方。
说是“集”,却只有一条破败的土街,两旁歪歪斜斜地立着十几间低矮的土坯茅屋,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许多墙壁裂开了巨大的缝隙。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在垃圾堆里翻找着,发出低低的呜咽。集口的土墙上,贴着几张早已褪色模糊的官府告示,在风中哗啦作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衰败和死寂气息扑面而来。
杨逍宇撩开车帘,看到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一个衣衫褴褛、几乎不能蔽体的妇人,抱着一个同样瘦小的婴儿,蜷缩在墙角。婴儿的哭声微弱得像小猫,妇人麻木地拍打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车队,没有乞求,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绝望。不远处,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围着一棵树叶几乎掉光的老槐树,费力地剥着粗糙的树皮。
“这……”杨逍宇喉咙有些发干。前些天看到的那些“尚可”的生活,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不真实。
柳梦嫣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洞悉世事的沉重:“这些年朝廷的赋税越来越重,地方官府的层层盘剥也越来越明目张胆。这里本就气候干燥,农产困难。此地的百姓被榨干了一切,便也就没人再管了。一些人活不下去,成了山匪,去欺负那些比他们更穷的人。这么混乱的环境又引得其他地方一些亡命之徒蜂拥而至。”
她目光扫过那绝望的妇人和剥树皮的孩子,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天高皇帝远,京城那些贵人,醉生梦死,歌舞升平,谁会管这西南边陲的‘疥癣之疾’?官匪勾结,鱼肉乡里,已是常态。如果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年,这里真的会变成人间地狱……”
杨逍宇沉默了。他前世生活的世界,虽非尽善尽美,但何曾见过如此赤贫、如此绝望的景象?那妇人的眼神,像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他的心脏。先前对自己的将来、对在樊城这个新家生活的幻想,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车厢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柳双双也不再兴奋地看窗外,小脸绷得紧紧的,紧紧挨着柳梦嫣,看着外面景象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同情。柳梦嫣也只是沉默地看着,那清冷的眸子里,映照着这片土地的苦难,仿佛勾起了她上一世记忆中某些不堪回首的画面。
杨逍宇的心情彻底沉了下去。窗外的景色越是荒凉破败,他心头的阴霾就越重。与柳梦嫣和双儿的轻松互动几乎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长时间的沉默和凝重的思考。他开始真正理解柳梦嫣选择樊城的原因。
不光因为这里远离漩涡、而且混乱不堪无人在意,更因为这里挣扎求活的人,应该被救……
“任务触发:剿灭前方劫道山匪(人数:二十四人)。”
“任务要求:确保己方无伤亡,解救被掳掠商队人员。”
“失败惩罚:随机封印一种感官(嗅觉/味觉)二十四时辰。”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打断了杨逍宇的沉思。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沉重和愤怒,眼神变得锐利而冷静。
“根叔!”杨逍宇沉声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前方似乎有事情发生。你带三名好手,随我……和娘子速去!其余人原地警戒,保护好老爷和双儿!”
“少爷!”杨根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杨逍宇虽已晋入炼气期,但实战经验尚浅,这穷山恶水、匪患频发的地方,还是太过危险了。
杨逍宇摆摆手,语气坚定:“无妨,有我家娘子在,我不会有事的!”言语中那份笃定和信赖,让一路上对杨逍宇越来越亲近的柳梦嫣有些受用。
说完,他又看了看身后那眼神中已经没有生气的母亲,脑海中飞速思考了一番,然后又吩咐道:“杨忠,你去取些食物分给这里还活着的百姓。告诉他们,是准备去樊城的‘卯家’送给他们的粮食。日后若实在活不下去,可去樊城寻一条生路!”
“卯家?”杨根和杨忠他们一愣。
“对,‘卯家’。”杨逍宇肯定道,“柳字去一半,隐去‘柳’姓,也避开‘杨’姓。我们初来乍到,立足未稳,樊城情况未明,杨家名号暂时不宜张扬。”他那磨炼出来的快速思考又发挥了作用,考虑得很清楚,“此地这样的状况,我们想要在樊城稳定下来,人口和劳力是绕不过去的坎儿。所以,既要救人扬名,为将来樊城吸纳人口做铺垫,又绝不能过早暴露杨家的存在,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杨业霆在车内听到孙儿这番安排,浑浊的老眼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原本只欣慰于孙儿的天赋和勇武,此刻却惊觉这个“傻”了十八年的孙子,心思竟如此缜密,行事如此周全!不仅勇而有谋,更懂得审时度势,低调隐忍,深谙“猥琐发育”的精髓!那份担当和远见,远超他的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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