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熹,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军营校场之上,已然肃立着两支队伍。一方是杨府精心培养、皆有武艺在身的家丁仆从,另一方则是彪悍勇武、煞气隐隐的赤日遗民战士。
经过莫盛启这一个月堪称严酷的整合与操练,这两支原本风格迥异的队伍,此刻站在一起,竟已初具几分森严气象。虽与那些百战老兵相比仍显稚嫩,行列之间尚缺那种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极致凝练,但那股子勃发的精气神与隐隐联成一体的肃杀之势,已然不容小觑。在莫盛启看来,以此军容,守卫初建的樊城,应对寻常匪患乃至小规模冲突,已是足够。
莫盛启身披一件半旧的皮质轻甲,铁塔般的身躯挺立在校场前方,如同磐石。他目光如鹰隼般缓缓扫过眼前这近两百人的队伍,脸上没有丝毫轻松之色,反而异常严肃。
“今日!”他声音洪亮,如同撞响的战鼓,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便是我们与少爷手下那些……士兵,约定比试之日。”
他话音落下,队伍中不可避免地响起了一阵极其轻微、压抑着的嗤笑声和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就在昨天,那支所谓的“平民军”从山谷中拉练归来时,不少人还特意去“瞻仰”了一番。确实,那些人看起来比一个月前精神了不少,皮肤黝黑,眼神坚定,行走坐卧间也有了几分规矩,不再像最初那般完全是农夫模样。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们身上,依旧感应不到丝毫真气波动,那鸿沟般的实力差距,并未因这一个月古怪的训练而有任何本质的改变。
无论是出于对杨府、对杨业霆老爷子忠诚而维护杨逍宇的杨家家丁,还是天性慕强、只认拳头的赤日遗民,内心深处其实都不认为这场所谓的“比试”有什么实际意义,更不值得如临大敌般重视。在他们看来,这更像是一场形式大于内容的“表演”,目的无非是让那位心思奇巧、却显然不通军旅的少爷,以及那些不甘平凡的普通百姓,亲身感受并最终认清冰冷而残酷的现实——有些界限,并非靠决心和古怪训练就能跨越。
每个人,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安于天命,便是对这新生樊城最大的贡献。少爷继续发挥他那神鬼莫测的巧思,与那位惊才绝艳的少夫人一同,引领樊城走向强盛。而他们这些拥有力量的军人,则负责握紧刀剑,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至于普通百姓,安心接受保护,努力生产,过好自家日子,便是最好。如此分工,天下大同,有何不好?
莫盛启没有出声呵斥那些细微的嗤笑与议论。他深知,军人需要傲骨,需要必胜的信念,哪怕对手再弱,这种源于实力的自信也不能丢。尽管他也认为这场比试的结局在开始前就已注定,但他依然要以最严谨的态度对待,他要借此机会,将这支初建军队的士气、纪律和实战反应,都调整到最佳状态。
待那细微的骚动渐渐平息下去,莫盛启猛地抬起紧握的右拳,声调再次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
“记住!我们是军人!军人对待任何一次战斗,哪怕是演练,都必须报以十二分的认真!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是对自身职责的尊重,也是对对手最基本的礼节!”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就算我们的对手,是尚未踏入修行门槛的普通人,只要踏入了这模拟的战场,只要战斗的号角吹响,你们就要给老子记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们是战士!是樊城未来的壁垒与刀锋!”
他的话语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重重砸在每个人的心头。经过这一个月的高压磨合,无论是原本散漫的杨府家丁,还是桀骜的赤日遗民,都已亲身领教过这位莫将军在练兵和指挥上的硬实力,心中对其已然生出了相当的敬畏与信服。此刻见他如此严肃,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收敛了脸上的轻松,神情变得专注而凝重,一股无形的战意开始在场中弥漫。
眼见军心可用,气势已起,莫盛启才话锋微转,语气稍缓,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前辈对后辈的告诫意味: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人,毕竟是我们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樊城百姓,是我们的父老乡亲。此番比试,意在验证,而非杀戮。动手之时,需掌握分寸,以制服、缴械、驱离为主,点到即止,适可而止!这对你们控制力量、把握战机的本事,同样是一种考验!听明白没有?!”
“诺——!!!”
近两百人齐声怒吼,声浪汇聚如雷,直冲云霄,仿佛要将清晨的薄雾都震散!那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的回应,显示出这支队伍已然初步具备了令行禁止、如臂使指的雏形。
站在远处高台上静静观瞧的杨业霆、孤语道人以及赵继祖三人,见到此情此景,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别的不说,单就莫盛启这手带兵、凝聚军心的本事,就足以证明杨业霆当年没有看错人。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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