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樊城,已经基本走上了正轨。曾经这里百姓们期盼、奢望的安宁如今已经渐渐成为了日常……
不,应该说现在的日常,是他们曾经美梦中都不敢想象的景象!
就在这略显平淡却蒸蒸日上的日子里,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沿着新平整不久的道路,驶入了樊城。
这队人马规模不大,约莫二三十人,护卫着三辆满载货物的马车。车辆样式普通,拉车的马匹也并非什么神骏异种,护卫们穿着半新不旧的劲装,眼神精悍,纪律性却不错,沉默地拱卫在车队四周。整体看来,这就像一支最常见的、试图在新兴之地寻找机会的小型商队,毫不起眼。
为首的是一辆稍显宽敞的马车,车帘掀开,一位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东家探出身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传闻中正在重建的边城。他面容清秀,肤色白皙,嘴角天然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眼神明亮而灵活,扫视着街道两旁的新建屋舍和往来行人,目光中充满了商人对潜在市场的审视,以及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停下。”他轻声吩咐,声音温和却清晰。
车队在并不宽敞的街道旁停下,并未引起太大的骚动,只有附近的一些百姓和孩童投来好奇的目光。樊城重建,外来者日渐增多,人们已有些习以为常。
年轻东家利落地跳下马车,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容可掬地走向围观的人群。他身边跟着一个约莫四十多岁、面容精瘦、眼神中带着惯常审视意味的管家,以及几个手脚麻利的伙计。
“各位乡亲父老,叨扰了。”年轻东家拱手行礼,姿态放得很低,语气热情却不显谄媚,“在下姓钱,自霖益那边过来,带了些家常物件,想着咱们樊城新建,百废待兴,或许能用得上。初来贵宝地,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他示意伙计们打开货车的篷布,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正如他所言,货物种类颇杂,却都是实用之物:成袋的粮食(虽非精粮,却是实实在在的果腹之物)、颜色鲜亮耐磨的粗布、打造结实的农具、以及一些陶碗铁锅之类的厨房家什。准备得确实相当充分,显然是做足了功课,深知这等新兴之地最需要的是什么。
“粮食可以用银钱或者以物易物,我们收皮毛、山货,价格好商量!”
“这布看看,厚实耐磨,给孩子做身新衣裳正合适!”
“新开的荒地,少不了好锄头吧?咱这的铁口都是老师傅打的,耐用!”
伙计们在他的示意下,开始热情地吆喝起来,声音洪亮,带着走南闯北练就的市井气息。
年轻的钱东家则更为活络,他并不急于成交,反而更像是在做市场调查。他主动与围上来的百姓攀谈,询问他们日常用度还缺什么,喜欢什么样的花色,觉得哪种农具用起来更顺手。遇到一些怯生生看着货物、眼里满是好奇的孩童,他更是耐心地蹲下身,从怀里摸出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麦芽糖,分给他们,笑着问他们几岁了,有没有上学堂,学堂里都学些什么。
他的态度亲切自然,很快便与周围的百姓拉近了距离。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他则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眼神里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仿佛真的在用心记下每一个需求和建议。
然而,在他身旁,那位精瘦的管家,虽然面上也勉强维持着笑容,但那眼神深处,却偶尔会流露出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鄙夷和不屑。尤其是当某个老农用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那光洁的布匹时,或是当那玩得浑身灰尘的孩子接过糖块差点蹭到他衣角时,那丝不屑便会悄然浮现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宇间,虽然一闪即逝,却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钱东家的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了管家的这一细微变化。他的笑容未变,但眼神微微冷了一下。下一刻,他忽然转向管家,声音依旧温和,语气却带上了明显的斥责:
“钱福,我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出门在外,和气生财,更要懂得入乡随俗,尊重各地乡邻!樊城百姓历经磨难,如今自力更生,重建家园,此等精神令人敬佩!你方才那是什么表情?莫非是觉得我钱家的生意,已经大到可以看不起天下人了?”
被称为钱福的管家猛地一惊,额角瞬间渗出细汗,连忙躬身赔罪:“老奴不敢,老奴绝无此意!东家息怒,是老奴一时失态,请东家责罚!”
钱东家冷哼一声,不再看他,转而面向有些愕然的百姓们,脸上重新堆起歉意的笑容,朗声道:“诸位,实在对不住,是在下管教不严,让这老奴怠慢了大家。为表歉意,今日这几车货物,但凡有乡亲看得上眼的,一律按市价的七成算!另外,车上的那几匹青布,便无偿分赠给几位刚才受了惊扰的老丈和嫂子,算是钱某一点小小的赔礼!”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喜的议论声。七成价已是难得优惠,竟还有白送的东西?这年轻东家出手可真够大方的!顿时,刚才因管家态度而产生的一丝微妙隔阂瞬间消散,人们纷纷涌上前,挑选自己需要的物品,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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