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委主要领导调研带来的震动,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层层扩散,直至最隐秘的角落。表面上,城投集团上下对巡察工作的配合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林浩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之下,是更加湍急的暗流,以及被惊动的、潜伏在深处的猎食者。
谭组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里面正进行着一场小范围的、高度机密的研判。林浩作为“安顺咨询”线索的主要发现者和电子档案分析的参与者,被要求列席。
“情况已经很清楚,”谭组长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指点着那份关于“安顺咨询”及异常数据访问的初步报告,“有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试图销毁关键证据。对方很警觉,手段也很专业。叶书记的态度是明确的,唐副书记那边……”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微妙,“我们现在面临两个问题:第一,内部是谁在配合或主导这次数据清理?第二,‘安顺咨询’背后,除了已经倒台的周启明,还牵扯到谁?”
负责电子取证的老王补充道:“从技术角度看,对方清理得很干净,我们很难从正面直接恢复数据或精准定位内部人员。那个模糊的IP区域范围太大,涵盖集团大楼和部分县行政中心,指向性不强。”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强攻不行,线索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林浩一直安静地听着,脑海中飞速运转,结合陈锋之前的警告,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形。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谭组长:“谭组长,老王,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既然对方如此关注这些电子数据,甚至不惜冒险提前清理,说明这些数据对他们至关重要,可能涉及核心利益或更上层的人物。”林浩语速平稳,尽量让自己的表述显得客观冷静,“我们现在明面上的调查,对方必然高度戒备。能不能……换一种思路?”
“什么思路?”谭组长目光锐利。
“投石问路。或者更准确地说,抛饵钓鱼。”林浩缓缓说道,“我们可以利用对方‘做贼心虚’和‘急于补漏’的心理,制造一个假象。”
他进一步解释:“我们可以选择一份与‘安顺咨询’间接相关、看似重要但实际内容我们已经掌握或无关紧要的电子文件,比如某次无关痛痒的会议纪要,但将其文件属性、索引号伪装成与核心资金流向相关的敏感文件。然后,通过一个看似‘意外’的渠道,比如在一次范围稍大的资料对接中,让这份‘饵料’混杂在普通文件里,流入对方的视野。”
老王眼睛一亮:“我明白林浩的意思了!我们在‘饵料’文件上植入一个极其隐蔽的追踪程序。一旦有人试图再次访问、下载甚至销毁这个文件,追踪程序就会启动,记录下访问者的真实IP、MAC地址甚至操作行为!这比我们漫无目的地排查系统日志要精准得多!”
“风险在于,”林浩补充道,“对方可能警觉性极高,识破这是个陷阱。或者,他们按兵不动,让我们的计划落空。”
谭组长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这是一个剑走偏锋的方案,超出了常规巡察手段,带着一丝技术侦查的味道。但面对如此狡猾且拥有内部资源的对手,常规手段似乎已经难以奏效。
“这个‘饵’,怎么放?由谁去放?”谭组长问到了关键。执行这个计划,需要接触到资料流转环节,并且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能引起怀疑。
林浩的心微微一沉,他知道,这个任务最合适的人选,几乎不言而喻。作为双方指定的联络员,他与林瑶的每一次资料交接,都是最自然、最不引人注目的渠道。
“如果需要,我可以尝试在下次与林瑶主任交接一般性资料时,将‘饵料’文件混入其中。”林浩迎上谭组长的目光,语气坚定,“我会确保整个过程符合程序,看起来像一次无心的疏忽。”
谭组长盯着林浩看了几秒钟,那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权衡。最终,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可以一试!但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老王,你负责准备‘饵料’和追踪程序,要确保隐蔽性和有效性。林浩,你负责执行投放,时机和方式你自己把握,务必自然,保护好自己。这个行动,仅限于我们三人知晓!”
“明白!”林浩和老王同时应道。
从谭组长办公室出来,林浩感觉手心有些潮湿。这个计划很大胆,成功与否,不仅关乎线索的突破,也关乎他自身的安全。如果被林瑶识破,或者消息走漏,他很可能成为对方集中火力的目标。
接下来的两天,林浩表现得一切如常。他按部就班地查阅资料,参与谈话记录,与林瑶进行着例行公事的对接。每次见面,他都仔细观察着林瑶的神态举止,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但林瑶依旧是那副冷峻平静、滴水不漏的模样。
老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饵料”——一份关于某个已完结项目后期评估的会议纪要PDF文件,内容毫无价值,但文件名被修改得带有“安顺咨询_资金流水_补充说明”的暗示性字样,文件内部也嵌入了老王精心设计的追踪木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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