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暗格 第148章 接受审查

省纪委调查组的谈话，比林浩预想的更为深入和细致。

在王松组长及其助手面前，林浩没有保留，将如何从档案室的蛛丝马迹中发现疑点，到李宏苏醒后的关键证词，再到秘密勘探确认放射性物质存在，以及后续追查“鸢钥实业”、锁定叶文斌、直至获取指向顾永平的签收单证据……整个过程的脉络、关键节点和核心证据，条分缕析，清晰呈现。他提交了所有备份的书面、电子及物证材料，谈话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

调查组人员始终面色严肃，记录认真，偶尔针对细节追问。王松组长大部分时间沉默倾听，那双锐利的眼睛却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

谈话结束时，王松合上笔记本，看着林浩，语气沉静却带着分量：“林浩同志，你提供的这些情况非常重要。感谢你的配合和对组织的信任。请记住今天的谈话内容，严格保密。”

“我明白，请组织放心。”林浩郑重回应。

送走调查组，办公室重新恢复安静，但林浩知道，这只是暴风雨中心的短暂间歇。调查组的进驻和高效工作，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云城官场，激起的涟漪正以惊人的速度扩散。

各种小道消息开始以各种隐秘的渠道疯狂传播。

“听说了吗？顾主任出事了！”

“省纪委来了不少人，就住在招待所，深居简出。”

“城投那个林浩，跟调查组谈了一下午……”

“这回怕是要倒一大片……”

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与顾永平、钟帆、吴德良等人有过密切往来，或是在古巷等项目上存在不清不楚关系的干部，更是如坐针毡，电话不敢接，饭局不敢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末日来临前的恐慌。

在这种压抑到极点的氛围中，第一个明确的信号，在调查组进驻的第三天上午，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爆发了。

上午九点，城投集团正常上班时间。

两辆黑色轿车，没有悬挂任何显眼标识，悄无声息地驶入城投集团大院。车门打开，下来五六名神情冷峻、穿着普通夹克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王治邦董事长和林浩迎了上去，双方没有过多寒暄，只是简短交流几句，来人便在一众或明或暗的惊惧目光注视下，径直走向副总经理高长河的办公室。

此时的高长河，正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

他站在窗前，指尖的烟已经燃了半截，烟灰颤巍巍地悬着，一如他此刻悬在钢丝上的心境。楼下那两辆不期而至的黑色轿车，像无声的宣判，让他最后的侥幸彻底粉碎。

他曾是顾永平棋盘上最得意的一枚棋子，空降城投，意在制衡，甚至取代。他以为自己深谙此道，左右逢源，既能借顾的势压制林浩，又能适时展现“合作”姿态为自己留足后路。他算计着林浩的年轻气盛，算计着王治邦的明哲保身，却唯独没算到林浩的骨头如此之硬，更没算到那深埋地底的“雷”会以如此猛烈的方式被引爆，直接掀翻了下棋的人。

手机在掌心反复摩挲，冰凉硌手，他却一个电话也不敢拨出。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多余的联系，都可能成为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甚至准备好了几份足以将顾永平钉死的“投名状”，只待关键时刻抛出，换取一线生机。可对方来得太快，太决绝，根本没给他交易的机会。

“完了……”他颓然瘫坐在椅子上，从肺腑深处挤出一声呻吟。精心打理的发型散落几缕在额前，昂贵的西装袖口蹭上了刚泼洒的咖啡渍，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在他的门口戛然而止。

高长河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

没有敲门。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仿佛从外部被某种力量解除。紧接着，门被直接推开，锁舌崩裂的细微声响在他听来却如同惊雷。

为首一人亮出证件，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冻结了室内所有的空气：“高长河同志，我们是省纪委联合调查组。根据有关规定，经省委批准，现决定对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立案审查调查，请你按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接受组织审查调查。跟我们走吧。”

高长河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脊背撞上了冰冷的书架。他想挤出一个惯常的、用于周旋的笑容，却发现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配合调查”或者“我是被牵连的”之类的场面话，但在那几双洞悉一切、毫无温度的目光逼视下，所有精心准备的台词都死死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作额头上不断滚落的冷汗和眼中彻底崩溃的绝望。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在两个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脚步虚浮地走出了他苦心经营、试图攫取更多权力的办公室，走向了那两辆决定他命运的黑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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