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鸣器”启动了。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没有撕裂空间的刺目光芒。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世界基底深处的嗡鸣,如同无数个世界在同时诵念古老的祷文。平台中央,那异形雕塑般的结构内部,共鸣水晶与安魂符文阵列同时亮起,散发出柔和而深邃的七彩流光。这些流光并非无序散射,而是在某种无形力量的引导下,汇聚成一道凝实的、指向虚空中某个特定坐标的光柱。
光柱穿透了平台的物理界限,没入虚空,并未引发空间扭曲,而是在现实与那个悲伤维度的夹缝中,强行开辟了一条非物质性的通道。通道内部流光溢彩,却又给人一种极度脆弱的感觉,仿佛随时会因内外压力的不平衡而崩塌。
“通道稳定!共鸣频率同步中……同步率65%…78%…90%……锁定!”云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
“外部屏蔽力场运作正常,未检测到‘观测者’标记信号!”沈渊快速汇报。
“物理层面一切稳定!”赵猛的声音如同定心石。
苏小婉站在主控台前,深吸一口气,看向已从座椅上站起身的林风。他的半物质化载体表面,那混沌灰色的光晕与共鸣器散发的七彩流光隐隐呼应,如同即将奔赴战场的骑士与他的旗帜。
“林风,通道只能维持最多十五分钟。一旦超过,结构将不可逆崩溃。”苏小婉的声音通过载体内置的通讯器传入他耳中,冷静而清晰,“我们会在这里维持通道,并监控任何外部干扰。剩下的,交给你了。”
林风微微颔首,灰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片沉静的决然。他最后“看”了一眼苏小婉,那目光仿佛在说:“等我回来。”
然后,他一步踏出,身影融入那道七彩光柱,如同水滴汇入江河,瞬间消失在通道深处。
……
进入通道的瞬间,林风感觉像是坠入了一条由纯粹信息和情感构成的湍急河流。
不再是苏小婉经历的那种意识静态场的绝对虚无,这里充满了回响——是第七深渊众人的期盼,是苏小婉压抑的担忧,是赵猛他们的坚定,更是他自己那强烈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想要唤醒叶晚晴的意志。这些回响被共鸣器放大,构成了这条通道的“河床”与“水流”,推动着他,以远超“深空之影”号的速度,向着目标疾驰。
他不需要操控方向,他的灵魂核心,他心象之力中属于叶晚晴的那部分“坐标”,就是最精准的罗盘。
通道外部是光怪陆离的维度乱流,内部则相对平稳。林风抓紧这短暂的时间,进一步凝聚和纯化自身的心象之力。那混沌的灰色光芒在他载体周围流转,愈发凝练,如同一件无形的、随时可以随着他心意变换形态的铠甲与武器。
他能感觉到,通道正在承受着来自神域碎片那边渗透过来的、带着“归寂”特性的惰性能量的侵蚀。通道壁障上不时泛起细微的涟漪,那是外部恶意与内部回响相互抵消的体现。时间,真的不多了。
仿佛只过了一瞬,又仿佛过去了很久。
前方,通道的尽头出现了那片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灰色混沌——神域碎片的外围。
没有犹豫,林风操控载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出了通道!
熟悉的悲伤与死寂感瞬间包裹而来,比苏小婉描述和他之前远程感知的更加浓郁、更加沉重。这片天地的法则依旧破碎,概念依旧腐朽,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在这里陷入了粘稠的泥沼。
他悬浮在混沌中,灰色的眼眸瞬间锁定了远方——那座即便在无边混沌中,依旧散发着微弱秩序之光的白色尖塔!
目标,就在那里!
他不再需要舰船,心象载体赋予了他在这片法则混乱之地自由移动的能力。他化作一道灰色的流星,无视周围那些因他闯入而再次隐隐躁动、试图汇聚的活化规则残渣,笔直地冲向尖塔!
这一次,他没有受到太多阻碍。或许是共鸣通道带来的“生者”回响暂时干扰了这片死域的“免疫系统”,或许是他此刻灵魂完整、力量初成所散发出的气息让那些低级的规则残渣感到了本能忌惮,他几乎是以直线的方式,毫无阻滞地抵达了尖塔脚下,再次穿过那层信息水膜,进入了塔内那片绝对的意识静态场。
虚无,冰冷,冻结思维。
但林风早已今非昔比。
他的灵魂基石稳固如山,心象之力流转不息。那混沌灰色的光芒自行在他意识外围构筑起坚实的心象壁垒,将静态场的同化效应大幅削弱。他不需要像苏小婉那样艰难跋涉,而是如同行走在自家的庭院,步伐稳定地向着静态场核心那个微弱的光团走去。
随着距离的接近,他看得更加清晰。
叶晚晴的意识光团,被无数细密的、散发着冰冷“归寂”气息的暗紫色信息锁链层层缠绕、封印,如同被蛛网包裹的萤火虫,光芒微弱而顽强。光团内部,叶晚晴的身影蜷缩着,双目紧闭,面容宁静得令人心碎,仿佛沉浸在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境中。她周身那原本纯净的秩序银辉,此刻只能极其被动地、在锁链的缝隙间艰难地闪烁着,维持着最后的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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