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熵 第284章 空间感悟，时灵时又滞

迷雾森林的瘴气如同浓稠的墨汁，将阳光切割成破碎的光斑。

李子背靠古树喘息的间隙，七曜神石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

胸前的光芒骤然收敛，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钻进衣襟，仿佛在示警。

他猛地抬头，只见那双幽绿的兽瞳已经近在咫尺，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这是一头体型如牛的迷雾魔狼，皮毛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獠牙上凝结着淡紫色的毒液。

李子握紧断裂的左臂强撑起身，星辉之力刚要运转，魔狼已经带着腥风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脚下的地面突然泛起一圈涟漪。

仿佛踩碎了一层无形的薄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左前方滑出三丈。

“这是……”

李子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双脚。

刚才那绝非灵力催动的身法，更像是空间本身发生了折叠。

迷雾魔狼扑了个空，恼怒地甩动尾巴，狼嚎声震得周围瘴气翻腾。

李子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突然传来衣物破空的轻响。

一道青色身影如同踏波而行，指尖弹出三枚碧玉针，精准地钉在魔狼的四肢关节。

“嗷呜 ——”

魔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片刻便没了声息。

李子这才看清来人。

那是位身着青衫的老者，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髯如同墨染，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瞳孔里仿佛有无数星辰在旋转。

“青老？”

李子失声惊呼。

玄冥宗掌管空间术法和藏经阁的青老，据说已百年未曾踏出过藏经阁半步，今日怎会出现在这迷雾森林？

青老收回目光，淡淡开口：“你身上的空间波动，倒是有趣。”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七曜神石的气息，果然名不虚传。”

李子心中一凛，刚要询问，青老已经转身向森林深处走去：“随我来。”

他的步伐看似缓慢，却每一步都跨越数丈距离，仿佛脚下的空间被不断压缩。

李子不敢迟疑，强忍伤痛快步跟上。

越往森林深处走，瘴气反而越来越稀薄。

前方隐约出现一片竹林，竹节上流转着淡青色的光晕，与青老的衣袍颜色如出一辙。

竹林中央有块丈许见方的青石，石面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正是空间术法的基础阵纹。

“坐。”

青老指着青石说道。

李子依言盘膝坐下，刚要开口询问，青老已经抬手制止：“你刚才在生死关头，触发了一丝空间法则的共鸣。”

“这种天赋，百年难遇。”

李子愣住了：“空间法则？”

“天地万物皆有法则，金、木、水、火、土为实，风、雷、光、暗为虚，唯有空间，凌驾于虚实之上。”

青老指尖在空气中虚点，石面上的符文随之亮起，“你刚才能避开魔狼，便是无意识触动了空间的‘隙’。”

他说着屈指一弹，一枚玉符落在李子面前：“这是《缩地成寸》的入门心法，你且试试。”

李子拿起玉符注入灵力，无数信息流瞬间涌入脑海。

那是种极其玄奥的感悟方式，并非运转灵力的法门，而是要将神念化作无形的触须，去感知空间中那些看不见的 “褶皱”。

“试着移动到那块竹石旁。”

青老指着三丈外的一块卧牛石说道。

李子深吸一口气，按照心法引导神念沉入脚下的空间。

起初如同沉入粘稠的泥浆，神念每延伸一寸都异常艰难。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突然感觉到一丝微弱的震颤。

仿佛触摸到了琴弦的节点，脑海中灵光一闪，身体下意识地向前踏出。

“唰 ——”

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他已经稳稳地站在卧牛石旁。

“成了！”

李子心中狂喜。

“算不上成。”

青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再试试回来。”

李子依言再次运转心法，可这一次，神念像是撞进了棉花堆，无论如何努力，双脚都像是灌了铅般纹丝不动。

他额头渗出冷汗，越是急切，周围的空间反而变得越是凝滞，仿佛被冻结成了实质。

“这便是空间感悟的常态。”

青老缓步走来，指尖在他周围画了个圆圈，“时而顺畅如流水，时而滞涩似顽石。”

“你体内的星辉之力与七曜神石相互呼应，能勉强触动空间法则，却无法掌控。”

李子默然点头，刚才那瞬间的感悟确实玄妙，可此刻再想复制，却如同水中捞月。

“空间术法，讲究的是‘顺’而非‘强’。”

青老蹲下身，指着石面上的符文说道，“就像这阵纹，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一笔都顺着空间的自然脉络。”

他指尖划过符文，石面上的青光突然暴涨。

李子只觉得眼前景象一阵扭曲，原本三丈外的青石，竟突兀地出现在自己脚下。

“这是…… 空间置换？”

李子惊得合不拢嘴。

青老收回手，淡淡道：“不过是基础的空间折叠罢了。”

“你若想学，老夫可以教你。”

李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空间术法乃是玄冥宗的不传之秘，青老为何会突然提出要教自己？

他想起绿老、红老等人的背叛，不由得警惕起来：“前辈为何要帮我？”

青老眼中的星辰流转得更快了：“老夫要的，不是你的感激。”

“而是想看看，七曜神石能否勘破那层禁锢。”

他的话没头没尾，却让李子隐隐感觉到，这位神秘的青老，或许知道些什么。

接下来的三日，李子便在这片竹林中修习空间术法。

他的进步堪称诡异，有时能瞬间瞬移到十丈外的竹梢，有时却连伸出手指都异常艰难。

“时灵时滞，正是破境的前兆。”

青老每日都会来指点半个时辰，“空间法则最忌急于求成，你且记住，不是你在移动，而是让空间带着你移动。”

这日清晨，李子正尝试在两片竹叶间进行空间跳跃。

刚成功跨越半尺距离，青老突然开口：“随我去个地方。”

他依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带着李子一路向东而行。

越是往前走，周围的空间波动越是强烈。

仿佛行走在不断摇晃的航船上，时而脚踏实地，时而虚浮飘渺。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座古朴的阁楼。

正是玄冥宗的藏经阁，只是此刻看来，阁楼的轮廓在空气中微微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水波。

“这里便是感悟空间法则最好的地方。”

青老推开阁楼大门，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与别处不同的是，藏经阁内的光线似乎永远保持着黄昏时分的亮度，书架上的书籍都悬浮在半空中，按照某种规律缓缓旋转。

“随我来顶层。”

青老踏上楼梯，每上一级台阶，周围的光线就暗淡一分。

到了第三层，已经完全陷入黑暗，唯有书架上的书籍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如同漂浮在宇宙中的星辰。

“这里的空间，与别处不同。”

青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悠远，“你试着用刚才的方法感悟。”

李子依言闭上眼睛，神念刚一探出，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刺痛。

仿佛撞上了一面冰冷的墙壁，脑海中浮现出无数重叠的影像 —— 有弟子在查阅典籍，有灰尘在阳光下飞舞，甚至还有百年前工匠建造阁楼时的场景。

“这是…… 空间叠加？”

李子失声惊呼。

不同时间的空间景象，竟然同时出现在他的感知中！

“算不上叠加，只是被拉长了。”

青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就像将一张纸反复折叠，看似还是一张纸，内里却藏着无数层空间。”

李子心中一动，想起绿老篡改的阵眼和红老的祭坛：“青老可知……”

“你想说宗门的变故？”

青老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绿老逆转灵脉，红老豢养煞尸，橙老觊觎神石，这些老夫都知道。”

李子震惊地睁开眼睛：“那您为何……”

“时机未到。”

青老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这藏经阁顶层，封印着玄冥宗最大的秘密。”

他抬手一挥，黑暗中突然亮起一道光柱。

光柱中央悬浮着一块半尺见方的青铜残片，上面刻着的符文与七曜神石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

“上古空间结界的核心。”

青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也是抵御血煞教的最后屏障。”

李子这才明白，为何青老百年不出藏经阁。

他一直在守护这个秘密结界！

“可这与我有何关系？”

“因为只有七曜神石，能激活完整的结界。”

青老转过身，眼中的星辰突然变得明亮，“而你，是唯一能催动神石的人。”

李子的心脏猛地一跳，刚要追问，周围的空间突然剧烈震颤。

书架上的书籍疯狂摇晃，荧光闪烁不定，仿佛整个阁楼都要被撕裂。

“有人在强行破界。”

青老脸色微变，指尖快速结印，“你先留在这里感悟，老夫去去就回。”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青光消失在黑暗中。

阁楼顶层只剩下李子一人。

空间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正在透过空间壁垒窥视这里。

那些目光阴冷而贪婪，与红老、绿老身上的煞气如出一辙。

李子强压下心中的悸动，目光落在那块青铜残片上。

七曜神石在怀中微微发烫，与残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双眼。

这一次，神念没有遇到阻碍，反而如同融入温水的墨滴，顺畅地流淌在周围的空间中。

那些重叠的影像渐渐清晰 ——

他 “看” 到了青老年轻时在阁楼中修习空间术法的身影。

“看” 到了百年前几位长老将青铜残片封印于此的场景。

甚至 “看” 到了血煞教的人在阁楼外布下的诡异阵法，那些阵纹正在不断侵蚀着结界。

原来青老所说的 “空间不同”，是因为这里不仅被拉长，还被层层叠叠的结界包裹。

而此刻，那些结界正在被一点点蚕食。

李子的神念顺着结界的脉络延伸，突然在东南角发现了一处异常。

那里的空间波动极其微弱，仿佛蒙着一层薄薄的纱，与其他地方的厚重截然不同。

“是人为布置的薄弱点！”

李子心中一凛。

看来血煞教在藏经阁也安插了内应，甚至可能就是几位长老中的某一个。

他刚要将这发现记在心里，怀中的七曜神石突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与青铜残片遥相呼应，在黑暗中形成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

李子只觉得脑海中 “嗡” 的一声，无数空间法则的奥秘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闪烁，时而出现在书架前，时而出现在光柱中，仿佛成为了空间本身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

李子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

空间的滞涩与顺畅，并非取决于天赋，而是取决于对 “真实” 的感知。

那些看似坚固的壁垒，实则是最薄弱的地方；那些看似畅通的路径，反而布满了陷阱。

就像玄冥宗这些道貌岸然的长老，谁能想到他们中藏着如此多的内鬼？

光柱外传来青老急促的声音：“稳住心神！不要被法则反噬！”

李子这才回过神，连忙收敛神念。

光芒渐渐散去，青铜残片重新恢复平静，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的空间建立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你的进步，远超老夫预期。”

青老的身影出现在面前，脸色有些苍白，“外面的人已经退去，但这只是暂时的。”

他看着李子，眼神复杂：“血煞教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灵脉或煞尸，而是这块青铜残片。”

“有了它，就能打开通往血煞老巢的空间通道。”

李子心中剧震：“那我们现在……”

“还不能动。”

青老摇了摇头，“他们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能同时破开封印和结界的时机。”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而那个时机，就是三日后的宗门大典。”

李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日后的宗门大典，正是新弟子入门、各脉长老齐聚的日子！

难怪绿老等人动作如此频繁，原来是想在那一天发动总攻！

“我们必须通知王长老……”

“不必。”

青老打断他，“王长老那边，老夫早已传讯。”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尽快掌握空间术法。”

他指着青铜残片说道，“大典当日，能否守住这里，就全看你了。”

李子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左臂依旧隐隐作痛，虽然前路依旧危机四伏，但他的心中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绿老、红老、橙老……

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内鬼。

三日后的宗门大典，便是清算一切的时刻。

他看了眼窗外依旧弥漫的雾气，握紧了怀中的七曜神石。

空间的感悟还在继续，而他的战斗，也远未结束。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至少青老的立场，暂时与他一致。

而这份暂时的同盟，或许就是扭转乾坤的关键。

阁楼外的雾气不知何时散去了些，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顶层的窗台上，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如同无数个悬浮的空间节点，等待着被一一连接。

李子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亮，仿佛有星辰在其中缓缓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