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熵 第173章 炼体之地，红老择山壁

宗门后山的断崖，像被巨斧劈开的伤口。

垂直的山壁上布满青苔，缝隙里渗出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可再往上三十丈，就只剩光秃秃的黑石，连最耐旱的野草都长不出来。

红老站在崖底，赤着胳膊，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火焰状的伤疤，手里把玩着个青铜铃铛，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是这儿了。” 红老用脚跺了跺地面，震得碎石乱滚，“这断崖底下藏着火脉，别看上面光秃秃的，越往下火气越足。”

“你们三个体质各异，正好用这火脉淬炼肉身 —— 李子的星辉偏阴柔，得用火气中和；张松的战魂太刚猛，需要火脉打磨锋芒；李月的火灵根虽纯，却缺了点韧劲，正好借地火练筋骨。”

张松摩拳擦掌，玄铁斧在手里转了个圈，“红老，您是说这儿比外门的炼体石还好？”

“上次我用玄铁斧劈炼体石，三斧才劈出个白印，这儿的山壁……” 他说着就想试试，被红老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急什么？” 红老瞪眼，“炼体不是劈石头，得循序渐进。”

“从山脚开始，每天用拳头砸山壁一百下，什么时候能在黑石上留下拳印，再往上挪三丈，直到能在崖顶的火脉眼上打坐，才算小成。”

“记住，不许用灵力，纯靠肉身力道，谁要是偷奸耍滑，老夫的‘焚天鞭’可不认人！”

李月看着光秃秃的黑石，火纹鞭在腕间转了圈，“焰儿说山壁里的火气确实很盛，只是……”

她突然凑近山壁，鼻尖几乎碰到黑石，“这火气里混着点别的东西，像是…… 烧焦的皮肉味，很淡，但确实有。”

“你这丫头鼻子比狗还灵。” 红老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黄牙，“三百年前这儿是宗门的刑场，凡是勾结魔道的弟子，都在这儿受‘火刑’，火气里带点血腥味不稀奇。”

“正好，这点煞气能激发你们的潜力，比干净的火脉效果好十倍。”

李子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指尖星辉悄然探出，顺着山壁的缝隙游走 ——

在星辉的感知中，山壁深处的火气确实旺盛，像条奔腾的火龙，可在火龙的核心处，却藏着团凝滞的黑气，像是被火焰烧焦的血块，与青老的玄冥煞气隐隐呼应。

“红老，这火脉…… 是不是被动过手脚？” 李子轻声问道，“正常的地火应该是流动的，这儿的火气却在核心处打转，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红老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走到山壁前，手掌贴在黑石上，闭目感受片刻，“你小子的感知倒是敏锐，确实有点不对劲。”

“不过问题不大，估计是当年行刑时，煞气积得太多，把火脉的源头堵了点，正好用来给你们练手。”

“等你们能劈开崖顶的黑石，老夫就亲自出手，把那点煞气清了，让火脉重归顺畅。”

他拍了拍李子的肩膀，力道大得差点把他拍倒，“别想那么多，开始吧！张松先来，让老夫看看你的战魂肉身练得怎么样了！”

张松嗷呜一声，脱掉外门法袍，露出结实的肌肉，深吸一口气，拳头带着风声砸向山壁！

“砰！”

拳头与黑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碎石飞溅，山壁上留下个浅浅的白印，张松的拳头却红了一片。

“力道够了，韧性不足。” 红老点评道，“战魂之力不能只往死里使，得留三分后劲，就像打铁，一锤子砸下去是痛快，可铁也会裂。”

“再来！想着把力道揉进拳头里，让每一分力气都用在点子上！”

张松点点头，甩了甩发红的拳头，再次出拳，这次的力道明显柔和了些，拳头落在山壁上，白印虽然还是浅，却更清晰了。

李月接着上，她没有用拳头，而是用火纹鞭缠住手腕，借着鞭子的弹性撞击山壁。

火灵力顺着鞭梢注入黑石，每撞一下，山壁就闪过一丝火星，像是被点燃的引线。

“不错，懂得借力。” 红老点头，“火属性修士炼体，就得像烧柴火，慢慢添，不能一下子把火加太旺，否则会把自己烧着。”

最后轮到李子，他没有急着出拳，而是先感受山壁的火气流动，指尖星辉与火气交织，形成层淡淡的光膜。

然后，他缓缓抬手，拳头带着星辉，轻轻落在黑石上 ——

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甚至没溅起多少碎石，可山壁上却清晰地留下个半寸深的拳印，周围的黑石还在微微发烫，像是被星辉烤过。

“好小子！” 红老眼睛一亮，“懂得用星辉引导火气反哺肉身，这手‘以柔克刚’，比老夫年轻时强多了！”

“看来本源珠不仅能净化煞气，还能调和不同属性的灵力，难怪青老那厮红着眼抢。”

李子看着自己的拳头，刚才出拳时，他能感觉到山壁深处的火气顺着星辉流入体内，滋养着经脉，原本有些滞涩的灵力也顺畅了些。

“确实很舒服。” 李子活动了下手腕，“比单纯打坐修炼快得多，只是……”

他再次看向山壁，总觉得刚才拳印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动了下，像是藏在石头里的虫子被惊动了。

“别只是傻练，注意观察山壁的变化。” 红老看出了他的疑惑，“炼体不只是练肉身，也是练感知，什么时候能听出石头的‘声音’，你们的炼体就算入门了。”

接下来的三天，三人每天都来断崖炼体。

张松的拳头越来越硬，山壁上的拳印从白印变成浅坑，战魂虚影在他身后越来越清晰，甚至能跟着他一起出拳。

李月的撞击越来越有节奏，火灵力在山壁上留下的火星能持续燃烧片刻，像是在黑石上点了盏小灯。

李子的进步最明显，他的拳印越来越深，还能控制星辉在山壁上画出简单的符文，引动地火淬炼特定的经脉。

第四天下午，李子正练到兴头上，一拳砸在山壁的裂缝处 ——

“咔嚓！”

这次的响声格外脆，山壁裂开道口子，块巴掌大的黑石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摔成两半。

从碎石堆里，滚出个锈迹斑斑的铜牌，上面用阴文刻着个 “禁” 字，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像是干涸的血迹。

李子捡起铜牌，入手冰凉，与周围灼热的山壁格格不入，牌面上的 “禁” 字透着股诡异的邪气，让他的星辉都微微波动起来。

“这是什么？” 李子擦掉铜牌上的锈迹，“看起来像很久以前的东西，上面的符文……”

他突然想起在青老冰库见过的禁术图谱，铜牌上的 “禁” 字写法，与图谱上 “禁灵术” 的符文如出一辙！

“红老！您看这个！” 李子举起铜牌，声音有些发紧，“这是不是禁术相关的东西？”

红老正背着手指导张松，听到喊声回头，看到李子手里的铜牌，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见了鬼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抢过铜牌。

他的手指剧烈颤抖，反复摩挲着牌面上的 “禁” 字，原本古铜色的皮肤变得煞白，连呼吸都乱了。

“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里……” 红老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像是陷入了回忆，“三百年了…… 不是已经销毁了吗…… 怎么还会有……”

“红老？您认识这铜牌？” 李子问道，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这上面的符文…… 是禁灵术吗？”

红老猛地回过神，一把抓住李子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谁让你碰这东西的？！谁让你往裂缝里打的？！”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立刻停下！今天不许练了！所有人都跟我走！”

张松和李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张松忍不住道：“红老，我们才刚找到感觉，再练会儿……”

“练个屁！” 红老怒吼，抓起地上的铜牌就往怀里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地方不能待了！”

他不由分说，拽着李子就往山下走，张松和李月对视一眼，虽然满心疑惑，还是赶紧跟了上去。

离开断崖时，李子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刚才他砸出的裂缝里，隐隐有红光闪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红老把他们送到内门入口，脸色依旧难看，从怀里掏出个护身符，塞给李子，“这是‘镇魂符’，戴在身上，晚上睡觉要是听到什么动静，千万别开门，更别回头看。”

“那铜牌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包括掌门和其他长老，否则……”

他没说下去，但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然后急匆匆地转身离开，连铃铛掉在地上都没捡。

看着红老慌乱的背影，李子三人面面相觑。

“红老今天怎么了？” 李月捡起地上的铃铛，铃铛已经不响了，表面还沾着点黑色的粉末，“像是被那铜牌吓破了胆，难道那东西很危险？”

张松挠了挠头，“我爷爷说过，老一辈的修士都有些秘密，尤其是红老这种经历过大战的，说不定那铜牌跟他的伤心事有关。”

“不管怎么说，红老让我们别说，我们就先别说，等他冷静下来再问。”

李子握紧手里的镇魂符，符纸上传来淡淡的暖意，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不安，“我担心的不是红老，是那断崖。”

“刚才我回头时，看到裂缝里有红光，还闻到股血腥味，跟紫老朱砂里的煞气很像，但更浓，更…… 鲜活。”

“红老说三百年前这儿是刑场，说不定那铜牌就是刑场的遗物，而那裂缝里……”

他不敢想下去，但直觉告诉他，断崖底下藏着的，绝不是简单的煞气。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

内门的弟子大多已经睡下，只有巡逻的弟子提着灯笼，在石板路上无声地走动。

子时刚过，断崖方向突然传来声闷响，像是有巨石滚落，紧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风飘进内门。

李子猛地从床上坐起，指尖星辉瞬间亮起，他能感觉到，那血腥味中带着熟悉的火气，正是断崖的地火气息！

“出事了！” 李子抓起蓝星剑就往外冲，刚打开院门，就看到张松和李月也跑了出来，两人的脸色都很凝重。

“你也感觉到了？” 张松的玄铁斧已经出鞘，“那血腥味太浓了，像是有人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李月的火纹鞭绷得笔直，“焰儿说断崖的火气失控了，比红老炼丹时的火力还猛，山壁可能要塌了！”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往断崖赶去，越靠近断崖，血腥味越浓，还夹杂着股焦糊味，像是烤肉被烧糊的味道。

远远地，他们看到断崖的山壁上，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流 ——

不是水，也不是岩浆，而是种暗红色的液体，粘稠如血，还冒着热气，顺着黑石缓缓流淌，在崖底积成个小小的水洼，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是血！” 李月捂住嘴，脸色苍白，“山壁在流血！”

张松的脸色也很难看，“我爷爷在战场上见过，这是…… 被怨气浸染的地火精华，只有死过很多人的地方，才会有这种东西！”

“红老说这儿是刑场，难道…… 那些被处死的弟子怨气没散，被地火炼化，变成了这种东西？”

李子走到水洼边，星辉探入暗红色液体，液体瞬间沸腾起来，发出 “滋滋” 的响声，星辉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不是怨气，是煞气。” 李子沉声道，“比青老的玄冥煞气更纯粹，还带着地火的属性，像是…… 活的。”

他突然指向山壁的裂缝，“你们看！那裂缝变大了！”

只见白天李子砸出的裂缝，已经扩大到半尺宽，暗红色的液体正从裂缝里不断涌出，裂缝深处，隐约能看到闪烁的红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我们得赶紧告诉红老！” 张松急道，“再这样下去，煞气会顺着地火蔓延到整个后山，到时候……”

话音未落，裂缝里突然传来声凄厉的尖叫，像是女人的哭声，又像是野兽的嘶吼，听得人头皮发麻。

暗红色的液体瞬间沸腾，从水洼里升起道血红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朝着三人扑了过来！

“小心！” 李子将张松和李月护在身后，蓝星剑出鞘，星辉剑气横扫，将血雾劈成两半。

血雾散开，却又立刻重新凝聚，人影也越来越清晰，能看到他们身上穿着破烂的囚服，正是三百年前受刑的弟子！

“是煞灵！” 李月惊呼，火纹鞭化作火龙，撞向血雾，“焰儿说它们是煞气凝聚的灵体，怕火！”

火龙穿过血雾，发出 “噼啪” 的响声，血雾果然淡了些，人影也变得模糊。

但很快，裂缝里涌出更多的暗红色液体，血雾又重新变得浓郁，人影甚至能发出微弱的声音，重复着 “冤枉”“我不服” 之类的话。

“这样不是办法，杀不完的。” 李子的星辉消耗得很快，额头已经见汗，“必须找到源头，阻止液体继续流出！”

他看向裂缝深处，红光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块更大的铜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禁灵术的阵眼！

“源头在里面！那铜牌是阵眼，用来镇压这些煞灵的，被我打出来后，镇压失效，煞灵才会跑出来！”

“红老肯定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去找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红老提着个黑色的陶罐，气喘吁吁地跑来，看到崖底的景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晚了…… 还是晚了……” 红老瘫坐在地上，看着不断涌出的暗红色液体，眼中充满了绝望，“三百年的镇压，终究还是破了……”

“红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子扶住他，“那铜牌到底是什么？这些煞灵……”

红老惨笑一声，打开手里的陶罐，里面装着些黑色的粉末，散发着浓郁的药味，“这是‘镇魂散’，当年用来镇压煞灵的，本来以为永远用不上了……”

“三百年前，不是什么勾结魔道的弟子受刑，是…… 是宗门的‘火灵卫’。”

“他们修炼了禁术‘焚身诀’，虽然战力大增，却会逐渐失去神智，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掌门没办法，只能忍痛把他们处决在这儿，用禁灵术镇压他们的残魂，再引地火炼化……”

“我当时是火灵卫的队长，亲手把我的兄弟一个个送进刑场……”

他的声音哽咽，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水，“那铜牌是禁灵术的核心，一共七块，组成‘七星锁煞阵’，你打出来的是最后一块，现在阵破了，他们的残魂被煞气浸染，变成了煞灵，要向宗门复仇了……”

暗红色的液体突然加速涌出，裂缝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整座断崖都在剧烈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地下钻出来。

红老猛地站起身，将陶罐里的镇魂散撒向裂缝，“你们快走！去找掌门！让他派长老来布‘天罗地网阵’！”

“老夫当年欠他们的，今天该还了！”

他身上突然燃起熊熊烈火，整个人化作道火人，朝着裂缝冲了过去，嘴里还在喊着：“兄弟们，我来陪你们了！”

“红老！” 李子三人惊呼，想要阻止，却被突然爆发的气浪掀飞出去。

裂缝里伸出无数只燃烧的手臂，抓住红老的身体，将他拖入黑暗中。

红老的惨叫声在裂缝里回荡，渐渐被咆哮声淹没。

暗红色的液体还在不断涌出，染红了整个崖底，甚至开始顺着山路，朝着内门蔓延。

李子看着不断扩大的裂缝，握紧了手里的蓝星剑，“我们不能走，红老用自己引开煞灵，我们得趁机堵住裂缝！”

张松周身气血翻涌，背后的战魂虚影如同一座巍峨山岳般暴涨，手中的玄铁斧泛着凛冽的蓝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他眼神坚定，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四周：“没错！我爷爷说过，不能让战友白死！今天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煞灵冲出断崖！”

话音未落，他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煞灵，玄铁斧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取煞灵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