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熵 第122章 一念分神，双事同处理

符房的铜漏刚滴到午时，李子就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搅得头皮发麻。东边传来橙老的怒吼，玄铁锤砸在铁砧上的震响震得窗棂直颤；西边飘来紫老的怒骂，符纸燃烧的噼啪声混着松烟味往鼻尖钻——显然两位长老又杠上了，而他夹在中间，手里攥着两张亟待处理的字条，一张是橙老催要的“淬火符”，一张是紫老急等的“固阵符”。

“磨蹭什么！”红老的大嗓门在丹田炸响，李子突然感觉右臂泛起古铜色，骨节错动的脆响里，竟同时浮现出打铁与画符的两种力道，“左手画符右手抡锤，这点事都办不好？想当年老夫在矿场，一边凿矿石一边记矿脉，比你这清闲十倍！”

“蠢货！”紫老气得用符力抽他的经脉，识海里突然炸开团紫光，将红老的火气浇熄大半，“分神之术最忌分心！你这左右互搏的蠢法子，只会把符画成鬼画符，把铁敲成废铜烂铁！上次你帮赵六修锄头，一边凿孔一边刻符，结果把锄头修成了痒痒挠，害得他在田里笑到抽筋，还好意思说！”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李月抱着满月从器堂方向跑过来。小姑娘的发间沾着铁屑，鼻尖蹭着点煤灰，手里举着块烧红的玄铁坯：“哥！橙爷爷快把铁砧砸穿了！他说再等不到淬火符，就用你的七星符当柴烧！”

话音未落，紫老的药童小石头又跌跌撞撞闯进来，手里的符纸被风吹得哗哗响：“李师兄！紫爷爷的‘聚灵阵’塌了半边，他说你要是再不去，就把你那只狐狸扒了皮做符囊！”

满月闻言立刻炸毛，对着小石头龇牙咧嘴，小狐狸的尾巴蓬松得像团银球，逗得李月直笑：“哥你看，满月说它的毛比符纸好用，上次三长老就用它的绒毛混了朱砂，画的符特别亮呢！”

李子突然福至心灵。让红老的炼体火顺着右臂往下走，掌心泛起层淡淡的红光，接过李月手里的玄铁坯；同时引紫老的符力往左臂聚，指尖凝着松烟墨，抓起小石头递来的符纸——竟是想一手抡锤打铁，一手挥毫画符！

“疯了！”丹田内七老齐声惊呼，却奇异地没有再争吵。红老的火气顺着经脉往右臂涌，紫老的符力在左臂凝成细针，蓝老的罡风在双肩搭起道无形的桥，让两种力道互不冲撞，像两条并行的溪流。

器堂的火炉正烧得旺。橙老赤着胳膊抡锤，古铜色的肌肉上汗珠滚滚，见李子左手举着符纸进来，顿时吹胡子瞪眼：“你这是耍什么花招？拿着破符纸来捣乱……”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闭了嘴。

只见李子右手握着玄铁锤，火星四溅中，玄铁坯在铁砧上渐渐显出剑的雏形；左手同时握着狼毫笔，符纸上的淬火符文如行云流水，朱砂线随着打铁的节奏起落，竟与锤击的频率分毫不差！更奇的是，锤风扬起的铁屑落在符纸上，非但没污了纹路，反而像金粉般嵌在笔画里，让符文泛着淡淡的金光。

“这……这是‘双绝手’！”橙老手里的铁锤“哐当”掉在地上，砸得青石板裂了道缝，“老夫学了五十年炼器，只在古籍里见过！能让器火与符力同频共振，你这小子……”

话未说完，符房方向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李子心里一紧，左手的符笔陡然加快，笔尖的朱砂线如灵蛇狂舞，瞬间补完最后三道淬火纹；同时右手的玄铁锤猛砸三下，“叮叮叮”三声脆响，玄铁剑坯突然迸出道青光，剑脊上竟浮现出与符纸同源的纹路——淬火符的灵力，竟顺着同频的锤击，直接融进了铁器里！

“成了！”李子将淬火符往剑坯上一贴，符纸无火自燃，化作道青烟钻进剑脊，玄铁瞬间变得通体透亮，像块凝住的月光。他左手顺势将剑坯扔进冷却液，“滋啦”一声白雾腾起时，右手已经抓起另一张符纸，转身就往符房跑，动作快得像道风。

符房的景象更热闹。紫老的聚灵阵塌了半面墙，碎石堆里还插着半截符幡，幡上的“镇”字被碎石砸得缺了角。老头正跳着脚骂，看见李子进来，立刻把半截符幡往他手里一塞：“快补‘锁灵纹’！东南角的阵眼快撑不住了，再晚半个时辰，藏经阁的书都得被灵风吹散页！”

李子左手捏着符幡，右手突然抓起案边的银线符笔。这次没打铁分心，却有更难的——聚灵阵的锁灵纹需要逆向书写，笔画得从尾到头倒着来，还要同时引七种灵力，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灵力爆炸。

“用‘七星倒转’！”紫老急得山羊胡都翘了起来，“让红老的火灵力在最里层，青老的冰灵力包在外围，像裹糖球似的层层相套！”

李子深吸一口气，识海突然分成两半。一半映着聚灵阵的残图，另一半浮现出逆向的锁灵纹，两种景象在脑海里旋转交织，竟像幅转动的太极图。左手的符幡渐渐亮起，七种光纹从幡顶涌出，顺着倒塌的墙缝往上爬，所过之处，碎石自动归位，断裂的阵眼重新闭合；右手的银线符笔同时在地上画圈，银线如活物般钻进石缝，与符幡的光纹咬合在一起，像无数只手在合力补天。

“还差最后一笔！”紫老突然指着阵眼中央，“用你的星辉之力点睛，得快！”

李子突然想起器堂的玄铁剑。让右手的银线符笔悬在阵眼上空，同时引左手的剑坯往阵眼飞去——玄铁剑带着淬火符的余威，“噗”的一声插进阵眼，星辉之力顺着剑身在银线纹路上狂奔，所过之处，锁灵纹突然亮起，紫芒如潮水般漫过整面墙，将摇摇欲坠的阵角牢牢稳住。

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聚灵阵运转的轻响，像风吹过竹林。紫老摸着重新立起的阵墙，突然对着器堂方向喊：“老橙子！你那破铁砧借我用用，我要给子小子铸支‘双绝笔’！”

“凭什么用我的铁砧？”橙老的大嗓门隔着院子传过来，“要借也得用他刚炼的玄铁剑当谢礼！”

“想得美！”紫老的声音更高，“那剑坯是我家徒孙炼的，要谢也得谢我教他的分神术！”

李子刚想劝架，就被李月拉到窗边。小姑娘指着院墙根笑：“哥你看！张强和赵六在偷学你分神呢！”

只见张强左手举着锄头，右手捏着支炭笔，对着块石头又刨又画，结果锄头把炭笔压断了，气得他对着石头龇牙；赵六更逗，左手端着药碗，右手拿着药杵，想一边喝药一边捣药，结果药汁洒了满身，活像只落汤鸡。

“笨蛋！”红老在丹田嗤笑，“分神术讲究‘神分力不分’，就像吃饭时能听人说话，不是让你左手拿筷子右手拿勺！上次这傻小子想一边劈柴一边啃灵果，结果柴刀差点劈了自己的嘴，还好意思学！”

黄老慢悠悠补刀：“得先让神魂像颗磨盘，能同时转两圈还不迷糊。张强那点神魂之力，转半圈就晕了，还是先去背书吧。”

傍晚的霞光铺满了两座院子。橙老真的扛着铁砧来了，紫老则提着桶“凝神墨”，两人蹲在院心嘀咕半天，不知在谋划什么。李月抱着满月数天上的流云，小姑娘突然指着朵像狐狸的云彩笑：“哥，那朵云在学你画符呢！你看它的尾巴，多像你画歪的天权星！”

李子坐在门槛上，看着自己的双手。右手还残留着打铁的灼温，左手带着画符的墨香，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在掌心交融，竟生出种奇异的和谐。丹田内的七老还在为分神术的功劳争论——红老说“要不是我稳住了右臂的力道，剑坯早废了”，紫老坚持“左手的符力才是关键”，吵得比器堂的锤声还热闹。

他突然明白，一念分神不是简单的左右互搏，而是让不同的力量在心中找到平衡，像聚灵阵的锁灵纹，看似逆向而行，实则殊途同归。就像他既要学炼器的刚猛，也要学画符的细腻，既要护着李月的天真，也要应对长老们的考较，看似分身乏术，实则只要守住本心，让每种力量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就能在纷繁中理出头绪，在杂乱中寻得秩序。

“哥！紫爷爷说新铸的‘双绝笔’成了！”李月举着支亮晶晶的笔跑过来，笔杆一半是玄铁，一半是符纸，在夕阳里闪着七彩的光，“他说这支笔能一边画符一边炼器，比你今天的双手还厉害！

李子接过双绝笔，感觉掌心的温度与自己的灵力渐渐相融。他知道，往后还会遇到更多需要分心处理的事，但只要像今天这样，让心中的力量各安其位，让每种本事都有用武之地，哪怕左手画符右手抡锤，也能在叮叮当当与沙沙笔声中，敲打出属于自己的节奏，画出独属于自己的纹路。

“走，看看橙老和紫老又在闹什么别扭。”李子拉着李月的手往院心走，双绝笔在暮色里划出道淡淡的光，像条连接器堂与符房的彩虹，把两种截然不同的声响，织成了首热闹又温暖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