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灭世前当神医 第74章 霸道丹门的兴趣

黑石城。

这座依傍着裸露黑岩矿脉而建的边陲巨城，永远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氛围里。阳光似乎格外吝啬，即使正午时分，也总是被高耸的、由粗糙黑石垒砌的厚重城墙和城内参差不齐的暗色建筑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常年弥漫着矿石粉尘的干燥呛人气味、劣质煤炭燃烧的硫磺味，以及一种若有若无、源自地底深处的、混合着金属锈蚀与某种奇异腥甜的复杂气息。街道宽阔却异常肮脏，污水横流，垃圾随处可见。行人大多面色黧黑粗糙，眼神或麻木，或带着边地特有的凶狠与警惕。粗野的叫骂声、矿石运输车辆的沉重碾压声、打铁铺的叮当巨响，混杂着不知从哪个阴暗角落飘出的、劣质脂粉与汗臭混合的气味，共同构成了这座城池混乱、粗粝而压抑的底色。

城市的中心区域，一座明显比其他建筑更加高大、也更加阴森的府邸如同盘踞的黑色巨兽。黑曜石般的墙体在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高耸的塔楼上飘扬着一面绣着狰狞狼头图案的黑色旗帜——石家的家徽。这里便是黑石城的绝对核心，城主石震天的居所——“黑石堡”。

此刻，堡内最深处的“砺锋堂”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砺锋堂并非会客厅，而是石震天处理“要务”的所在。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冰冷的黑石墙壁，厚重如铁闸般的沉铁木大门，以及几把同样由沉铁木打造、线条粗犷的座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更浓烈的、类似硝石的刺鼻气味。

主位上，端坐着一人。

此人身形异常魁梧，即使坐着，也如同一座肌肉虬结的小山。他穿着一身暗金色的、绣着狼头纹饰的锦袍，却被他那贲张的肌肉撑得鼓鼓囊囊，非但不见华贵，反而平添几分蛮横与压迫。一张国字脸，皮肤黝黑粗糙如同砂石，浓密的络腮胡如同钢针般根根炸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如同镶嵌在岩石缝隙中的两块烧红的炭，开阖之间精光四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暴戾、贪婪与掌控一切的霸道。正是黑石城之主，石震天。

他粗糙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沉铁木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如同战鼓的余韵。下首，坐着一名身着文士长衫、面容清瘦、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人。此人眼神闪烁，带着商贾特有的精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正是石震天的心腹幕僚兼黑石城大管事，人称“石师爷”。

堂中地面上，跪伏着两个浑身是伤、瑟瑟发抖的黑衣汉子。他们身上带着明显的灼伤和腐蚀痕迹，衣衫褴褛，气息萎靡，正是前几日侥幸从山神庙丹房爆炸中逃生的霸道丹门残部。

“这么说…”石震天的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岩石在摩擦，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和毫不掩饰的戾气，“厉无咎那老毒物的‘万灵血煞丹’…炸了？丹房毁了？连‘血屠’都折了？”他每问一句，那炭火般的眼睛就扫过地上两人一次，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抽得两人抖如筛糠。

“是…是…城主大人…”其中一个汉子牙齿打颤，语无伦次，“那…那几个人…太…太邪门了！一个用针的…神出鬼没…一个能引动地气…还…还有个小子…机关厉害…厉长老他…他最后…”

“废物！”石震天猛地一拍扶手！

“砰！”

一声巨响，坚硬的沉铁木扶手竟被拍得木屑纷飞！整个砺锋堂都似乎震动了一下。跪伏的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几乎瘫软在地。

“厉无咎自己炼邪丹炼炸了炉！废物！废物！”石震天咆哮着，声如炸雷，“还连累老子折损人手！惊扰了城里！现在全城都在传是老子惹来了邪魔！那几条过江龙呢？查到没有？什么来路？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

“城主息怒！”石师爷连忙开口，声音尖细，带着安抚，“据逃回来的兄弟拼凑，那几人似来自东南方向，领头者擅针术，极为精妙，另一人…似乎有沟通地脉之能。他们自称…‘济世盟’。”

“济世盟？”石震天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眼中凶光更盛，“什么狗屁玩意儿？没听说过！擅针术…沟通地脉…”他咀嚼着这几个词，炭火般的眼睛里除了暴怒，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能毁掉厉无咎的丹房，还能沟通地脉平息爆炸余波…这绝非寻常江湖客能做到！

“城主，”石师爷眼珠一转，低声道，“皇甫嵩大人那边…前些日子不也传讯来，提及东南柳溪镇出了两个擅针药、得民心的‘神医’，目标似乎也指向我黑石城？会不会…就是这伙人？”

石震天眼神猛地一凛！皇甫嵩！这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他的心头。那个掌控着帝国太医院、手眼通天、连他石震天也要忌惮三分的老狐狸！他安插在柳溪镇的耳目“灰鼠”前几日确实传回密报，提及柳溪镇出了两个棘手人物，手段不凡，且目标正是黑石城！难道…真是他们？他们毁了厉无咎的丹房，是误打误撞？还是…本就是冲着皇甫嵩的警告来的？

一股被冒犯的暴怒和更深沉的忌惮在石震天心中交织。他石震天是黑石城的土皇帝不假，但皇甫嵩代表的却是帝都的庞然大物！若这伙人真是皇甫嵩点名要“留意”甚至“剪除”的对象，却在黑石城地界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毁了与皇甫嵩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厉无咎的根基…

“查！”石震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刺骨的寒意，“给老子查！动用所有眼线！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几个‘济世盟’的杂碎挖出来！老子要活的！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敢同时招惹厉老毒和皇甫老狐狸！另外…”他眼中凶光一闪，“给厉无咎传个信！就说…他的仇家，很可能就是皇甫嵩要的人！老子‘黑石堡’可以给他提供方便，但…丹房炸毁惊扰全城的损失，还有那‘万灵血煞丹’的账…得算清楚！让他拿‘阴魄石’的稳定供货来换！”

“是！城主高明！”石师爷心领神会，这是要驱虎吞狼，两头吃利！他立刻躬身应下。

“滚！”石震天对着地上两个残兵败将吼道。两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砺锋堂内只剩下石震天和石师爷。石震天靠回椅背，粗重地喘息着，眼中的暴戾未消，却多了一丝烦躁与贪婪。“皇甫嵩…阴魄石…火髓玉…”他低声念叨着这几个词，如同在掂量着几块烧红的烙铁。

与此同时，黑石城西北角，一片更加混乱、肮脏、如同城市巨大疮疤的区域深处。这里建筑低矮歪斜，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比主城区更加浓烈的**、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的奇异药味。一座由巨大黑石垒砌、几乎没有任何窗户、形似巨大坟墓的建筑，如同毒瘤般扎根在此。建筑外围，隐约可见一些身着暗红色短打、眼神凶狠、腰佩淬毒短刃的守卫在阴影中逡巡，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阴冷而危险。建筑顶端，一面小小的、绣着滴血蜘蛛图案的暗红色三角旗，在带着异味的微风中无力地飘荡——这里，便是霸道丹门在黑石城的据点，也是厉无咎的巢穴，“血煞丹房”虽毁，但根基犹在。

建筑深处，一间完全由黑石开凿而成、墙壁上布满了诡异暗红色符文的巨大石室内。

这里没有窗户，光线完全依靠墙壁凹槽内燃烧的、散发着惨绿色光芒的油脂火把提供。绿油油的光线将整个石室映照得如同鬼蜮。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混合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刺鼻的硫磺硝石味、焚烧草药与尸骨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更加深沉、如同无数怨魂低泣的阴冷气息。

石室中央，并非丹炉（那东西已在柳溪镇山神庙化为废墟），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由某种暗沉金属整体浇铸而成的复杂“器皿”！它形似一个倒扣的、布满管道和阀门的多层巨碗，表面铭刻着更加繁复扭曲的符文，此刻正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器皿下方连接着数条粗大的金属管道，管道延伸至石室角落几个巨大的、不断翻滚着粘稠暗红色液体的血池！血池中，隐约可见一些未能完全溶解的惨白骨殖！

器皿的顶部，则连接着十几条相对细小的透明管道，管道内流淌着颜色各异的粘稠液体——猩红如血的、惨绿如胆汁的、漆黑如墨的…这些液体最终汇入器皿顶端一个不断旋转的、如同巨大心脏般的核心装置中。装置内部，可见一团不断蠕动、变化着形态的、介于液体与胶质之间的暗紫色物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生命波动和邪异能量！

这哪里是炼丹，分明是某种亵渎生命、萃取邪能的恐怖实验！

器皿旁，站着一人。

此人身形高瘦，裹在一件宽大的、仿佛由无数块暗红色碎皮缝制而成的肮脏长袍中。袍子下摆沾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和不明污渍。他背对着入口，低着头，似乎全神贯注于观察器皿核心那团蠕动的暗紫物质。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左手——那根本不是人手！而是一只覆盖着暗红色几丁质甲壳、关节扭曲、末端是五根闪烁着金属寒芒的锋利勾爪的恐怖肢体！此刻，那狰狞的勾爪正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器皿侧面一个布满旋钮的金属面板。

石室厚重的石门被无声推开。一个同样穿着暗红短打、脸上带着一道蜈蚣般刀疤的汉子，屏着呼吸，蹑手蹑脚地走到那高瘦人影身后数步远，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起一个细长的黑色竹筒，正是石震天派人送来的密信。

“门主…黑石堡…石震天…急信。”刀疤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高瘦人影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

整个石室只有器皿低沉的嗡鸣和血池翻滚的咕嘟声。

一股无形的、冰冷粘稠如同毒蛇般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压得刀疤汉几乎喘不过气，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几息之后，一只覆盖着暗红甲壳的恐怖勾爪缓缓伸了过来，没有去接竹筒，而是用一根锋利的爪尖，如同切开豆腐般，无声地划开了竹筒的蜡封和油布。然后，爪尖极其灵巧地一挑，卷出了里面的密笺。

密笺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悬浮在那高瘦人影面前。惨绿色的火光下，可以看清密笺上的内容——正是石震天传递的关于“济世盟”毁掉山神庙丹房、目标指向黑石城，以及其与皇甫嵩关系的讯息！

时间仿佛凝固。

只有那暗紫色的物质在核心装置中更加剧烈地蠕动了一下。

突然！

“嗬…嗬嗬嗬…”

一阵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般的笑声，从那裹在碎皮长袍中的身影喉咙里发出。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充满了怨毒、暴怒，以及一种…发现了新奇猎物般的、病态的兴奋！

“林…玄…秦…越…人…”厉无咎的声音扭曲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恨意，“柳溪镇的…小虫子…济世…盟？嗬嗬…好一个济世盟！毁我丹房…杀我血屠…坏我神丹大计…”

他猛地转过身！

惨绿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左半边脸尚算正常，只是皮肤惨白，颧骨高耸，嘴唇薄如刀锋。但右半边脸…却仿佛被强酸腐蚀过，又像是被烈火焚烧后强行拼凑起来！皮肤如同融化的蜡油般扭曲粘连，一只眼睛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不断渗出粘稠黄水的窟窿！而完好无损的左眼，此刻正爆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而狂热的幽绿色光芒！如同饿狼看到了血肉！

“沟通地脉…平息爆炸…精妙针术…”厉无咎那只完好的独眼死死盯着密笺上的字，幽绿的光芒几乎要燃烧起来，“皇甫嵩…老狗也盯上你们了？好…好得很！”

他猛地一挥手！

悬浮的密笺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成无数碎片，如同黑色的蝴蝶在惨绿的火光中纷飞、燃烧、化为灰烬！

“石震天那个蠢货…想借刀杀人？想要我的阴魄石？”厉无咎那只狰狞的金属勾爪猛地攥紧，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独眼中的绿光疯狂闪烁，“做梦！这几个小虫子…是我的！他们毁了我的神丹…就得用他们自己…用他们的秘术…来赔！”

他猛地看向跪伏在地、抖如筛糠的刀疤汉，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传令！所有在外搜寻药材的弟子，立刻回撤！启动所有暗桩！给我盯死黑石城的每一个入口！尤其是东南方向来的！重点排查擅针术、懂药理、有奇异手段的陌生面孔！尤其是…一个叫林玄，一个叫秦越人的！找到他们！盯死他们！但…不许惊动！更不许动手！我要活的！完整的活人！”

“是…是！门主！”刀疤汉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厉无咎独眼中的绿光缓缓收敛，却变得更加幽深、更加危险。他那只完好的手（一只苍白瘦削、指甲尖锐如同鸟爪的人手）轻轻抚摸着金属器皿冰冷的表面，目光再次投向核心装置中那团蠕动的暗紫物质，嘴角咧开一个扭曲而残忍的弧度。

“沟通地脉…平息邪能…多么美妙的能力…”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如果能将这种力量…融入我的‘万灵源质’…如果能解析那精妙的针术…刺激潜能…操控经络…”他伸出那只覆盖甲壳的勾爪，尖锐的爪尖轻轻划过透明的管道，仿佛在隔空抚摸着想象中猎物的脉络。

“皇甫嵩…石震天…都想利用我？都想得到好处？”厉无咎的独眼眯起，绿光如毒蛇般闪烁，“嗬嗬…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人！谁…才是最后的赢家！林玄…秦越人…你们的秘密…你们的血肉…你们的灵魂…都将成为我登临无上丹道巅峰的…最好祭品！”

他猛地按下了金属面板上一个猩红色的按钮！

嗡——！

巨大的器皿猛地一震！核心装置中那团暗紫色的物质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下方血池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十几条输送管内的各色液体流速骤然加快！一股更加浓郁、更加令人作呕的邪异能量波动，混合着无数痛苦绝望的意念碎片，如同潮汐般席卷了整个石室！

石室的阴影深处，一处连接着更深地牢的厚重铁门缝隙里，几缕粘稠的、闪烁着暗红光泽的蛛丝，如同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蔓延出来，微微地…震颤着。仿佛感应到了主人那疯狂而贪婪的意志，以及…即将到来的、新鲜而强大的猎物气息。